危月燕聽他言辭懇切,不似作假,迫切得到完整妖身的心思也讓她不願去懷疑自己的戀人,毫不猶豫地將那顆仙丹吞吃入腹。
天知道妖骨被化掉再生出新的人骨是多麼痛苦的一件事。
前半夜的痛苦哀嚎,讓後半夜探查體內的危月燕發現自己的妖骨越來越少,而當初將她搭救出火坑的天神,她從未懷疑全心新任的愛人竟然在她忍了這錐心蝕骨的痛苦許久之後,告訴她說讓她忘記過去的屈辱仇恨,做個善良的人,他會陪她老死人間。
當時的危月燕,驚而憤,憤而怒,怒而癲,癲而狂。
天色也是應景,危月燕方才跌跌撞撞地推開猰貐,離開藏身的茅屋,天上便下起了瓢潑大雨,但這雨攔不住她,她只想做妖,寧死不想做人,她要在她的妖骨被仙丹化完之前找到人類居住的村落,用人血或是狗血來汙了這顆仙丹仍在作用的藥力。
到底是當時歷劫的天選之人,在危月燕最後幾塊妖骨被化完之前,還真讓她找到了村莊,一個圖騰為狗的村莊。
危月燕看著眼前瞪著一雙明亮大眼,攤著舌頭趴在地上舔爪子的黑狗,笑了。
顫巍巍摸出防身的匕首,一步一顫的往黑狗跟前過去,許是她太過虛弱,那黑狗完全不將面前這舉著兇器的人放在眼裡,任她挪著步子靠近。
危月燕想,傷,無所謂;疼,無所謂;死,為所謂;可若讓她做人,她是寧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肯的。
這點執著,讓這位痛不堪言的半妖奮不顧身的一躍,盯著黑狗的脖子猛地撲了過去。
不知是運氣還是天可見憐,抖得刀都拿不穩的人,這一刀下去,居然刺了個正好。
黑狗連叫都來不及叫上一聲,脖子上迸濺的血液便淋了她一身,體內化骨的疼痛慢慢止息,可最能驅除邪祟的黑狗血燒灼著她的血肉,讓她體外皮肉陷入了另一種極致的疼痛之中。
她顧不得那麼多,一刀一刀,一聲一聲,黑狗血濺了她滿臉,滿身。
危月燕想,死亡和傷痛,難道會比做人更可怕嗎?不,世上沒有比做人更可怕的事情,她要將今晚所受的諸般苦痛都銘記在心。
她四處躲藏,新生的人骨被尚未被化去的妖骨逐日同化,身上被黑狗血燒灼出來的傷口也是難以癒合,日復一日的痛苦讓她愈發痛恨猰貐。
她剜去因染了黑狗血而難以癒合的傷口周圍的爛肉,再一次的躲進了深山,終日與狼蟲虎豹為伴,渴時飲血,餓食生肉。
隨著身體的恢復與久處深山而回歸的野性,以及對猰貐的恨,危月燕告訴山中的其餘小妖們說她這外來客本非半妖,而是被天上神將花言巧語害了,那害人的神將拿丹藥騙她吃,讓她身上的一半妖骨化為人骨,她拼死以黑狗血自救,這才留下一半妖骨,成了令人不齒的半妖。
謊言是有用的,尤其的當她養好了皮外傷,露出姣好的容顏之後,原本將新將疑的妖精們全然信了她的話。
只因為全妖修出人形多數是極美貌極健康的,而半妖多數醜陋,體弱,活不了多久。
她搶不來的靈草仙芝,在這番謊言的加持下,總有妖精奪了來送給她,原先遺留下的少許疤痕在各種藥物的作用下,全部退去,完全的美貌讓山上的妖物們對她更加積極起來。
危月燕開始與山上的小妖王們虛與委蛇,騙取他們的妖丹,挖出他們的妖骨,殺空了一座山,她便不辭辛勞遠行千里再換一座山。
殺妖吃妖煉妖,危月燕到底是得償所願,有了一副完整的妖身,法力精進百倍不止。
危月燕覺得到了報仇的時刻了,苦尋千山,踏遍萬水,終於在崑山附近尋到了她苦尋許久的猰貐。
一場好鬥,危月燕用多年偷襲練出來的手法,生生折斷了猰貐三寸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