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而活,梅姨在天之靈,也會希望自己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裡好好的活下去吧?
不是有句話這麼說麼?
“活著,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著,而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
她做不到為“活著本身”,能做的,只有為“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對梅姨的愧疚,應該算是這“任何事物”中的一種吧!
馬廄裡,兩人互相沉默、心思百轉也不過瞬間,面前這堆糞泥中幾乎見不到蠕動的白色蟲子,而慕晚歌手裡的半邊碗卻只是鋪了一層,她微微皺眉,這點份量怎麼夠表現自己的回禮誠意?
不再多想,她正欲站起來走到另一堆糞泥前,突然眼前一陣暈眩,半起的身子搖晃了一下,眼看著就要倒到一旁的柱子上,元宇傾心下一驚,連忙從背後扶住她,長長的手臂將她的身子攬入懷中,騰出一手探到她的額頭上,觸手冰涼,且帶著些微的汗意。
元宇傾眼裡劃過一抹心疼,這才想起她的身子極其不好,可自己不僅沒有發覺還陪著她到這裡胡鬧。他胸中沒來由的升起一股怒氣,也不知道是氣自己還是氣慕晚歌,或者是氣其他,二話不說便將她打橫抱起,離開馬廄那臭氣熏天的地方。
慕晚歌感覺自己如置冰窖般寒冷,無意識的蜷縮排元宇傾的懷抱裡,主動尋找著溫暖。暈暈沉沉間又像漂浮在海上一樣,全身輕飄飄的,絲毫沒有足踏大地的踏實感。眼前一片迷濛,腦海中似是浮著一團又一團的灰色雲朵,沒有任何的想法流轉,只聽得到額頭的青筋在劇烈的跳動著,疼而又暈眩。
元宇傾看她眉頭緊緊蹙著,小臉蒼白浮著一層薄薄的汗氣,便知她此時的情況有多不好!如此一想,他薄唇緊緊抿起來,趕緊尋了一處清潔乾淨且陰涼的地方,將她置於腿上,在一塊較為平坦寬大的石頭上坐下。
此時,浣綾也跟了過來,卻在見到自家小姐臉色蒼白、神情渙散時,頓時睜大了雙眼瞪向元宇傾。雖然小姐叫她留在了原地,卻絲毫不影響她對馬廄那邊情況的關注。
當看到左相摔碎小姐塞給他的碗時,她心頭欣喜起來,以為左相憐惜小姐,不忍讓小姐去沾染那些汙穢的東西。可是,當她看到小姐默默撿起破碗朝著那堆黑色的東西下手,而左相卻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時,她頓時憤怒起來,怎麼都想不到世人稱頌的堂堂左相竟出爾反爾、袖手旁觀。
那一刻,她想到了右相慕世明,想著左相和右相,不愧是同朝為相,果真是物以類聚!
“小姐,你醒醒啊,你別嚇奴婢啊,小姐…”浣綾伸出手拍拍慕晚歌蒼白的小臉兒,急得要哭了,淚光盈盈的瞪向元宇傾,帶著哭腔嚷道,“都是你,都是你,你明明知道小姐身子不好,還讓她去做那些事情,你到底…”
元宇傾一記冷目直直射了過去,浣綾只覺渾身冰冷,心頭一震,哭著的話語瞬間便凍結在唇邊,小臉滿布淚痕,抿著唇不敢多再說一句話。
她怎麼忘了呢?眼前這人是紫啟國的左相,又豈是她一小小的奴婢能夠責罵的?想起剛才的言語,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頓時規規矩矩了起來,可是眼底的焦急卻是越來越多,最後變成豆大的淚珠,撲簌撲簌的落下。
元宇傾見她安分卻哭得一塌糊塗,眼裡劃過一絲不耐,可因是她的貼身婢女,並沒有多加苛責。他收回視線,半途中目光卻掃見慕晚歌手中還緊緊攥著的破碗,碗裡的白色小蟲子不安分的蠕動著,有幾隻已經爬到碗沿上。
他周身驟冷,緊繃著臉靜靜的看著已經迷糊的慕晚歌,發現她秀美的娥眉輕輕的隆起,感覺神志已經不由她自己控制,卻還是一遍又一遍的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試圖清醒過來。他似乎可以感覺到她與迷糊意識的掙扎,能體會到她的不甘心不樂意,蒼白麵色裡透射出來的少有人能及的倔強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