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諾告退。
“此行如何?”這是老宗澤第一句話。
“大有所獲!”宗穎眼睛閃閃發亮。
“好……坐下說說。”宗澤神情一振,讓兒子將自己扶靠在床頭,伸出乾枯的手指,虛點示意。
“太原的確已被天誅軍奪下!”這是宗穎的第一句話。
“淵聖皇后現在天樞城中!”這是宗穎的第二句話。
此行千言萬語,匯聚起來,最關鍵的,就是這兩句。
宗澤聽到第一句時,枯槁的容色為之一亮,神色激動。但聽到第二句時,渾身一震,先喜後驚——淵聖後在天樞城?那這支天誅軍豈非……
父子二人在廂房內隅隅而語,良久良久……
……
宗氏父子在汴梁城內秘密商議之時,狄烈一行,也在城外西水門舊棧橋處停泊。戰船內外佈置警戒,水陸兩處安排哨卡,不光要防金人,對宋人,也不可掉以輕心。
“不管是否簽訂盟約,我們都要當這裡是敵境,警戒放到二級,切不可掉以輕心。”這是狄烈對下屬的告戒。
婉言謝絕呼延次升的入城邀請,狄烈謹慎地表示,在合盟達成以前,暫不考慮入汴梁城。呼延次升心下也明白,這裡是東京,可比不得太原。在太原,這位狄城主是一言九鼎,有無上權威,只要他開口,留守司一行,可以安全穩定入駐其間,自由行動。但東京可就不一樣了,形式錯綜複雜,宗相身體堪憂,一切都在未定之數。天樞城一行,若當真進入汴梁城,他還真不敢保證人家的安全呢。
呼延次升當下命人用船隻從汴河出水門,運送來一些米麵果蔬——沒法請入城中,在城外也得招待好啊,可不能失了禮數。
呼延次升招待安排好後,向狄烈告罪離去,返回城中。他卻沒注意到,那些運送米麵果蔬的民夫中,少了一人……少了的這人,也不是一個普通腳伕,而是汴梁城一家米店的賬房先生。他的另外一個身份是天樞城第二情報司東京區情報員。
這位情報員姓鄧,的確是東京本地人,也的確曾在汴梁城的米店裡當過賬房先生,有妻兒老小。不過,這一切,都在靖康二年那個春天戛然而止。他們一家,全都成了十多萬北上俘奴中的一員。途中妻兒相繼受辱而死,就只剩他一人活到易水岸邊……接下來,他的人生髮生重大逆轉:被營救、上太行、選入情報司、短期培訓、利用其本地身份的便利潛回東京,開始發揮出耳目之效。
此刻,鄧賬房正將這段時間收集到的情報,一一向踞坐在船艙居室中的軍主彙報。
“宗相公的病情,已有風聲傳出,每日到府上探望之將官百姓,絡繹不絕。”
“副留守郭仲荀,這幾日頻繁出入軍營,招見軍將,似有所圖……”
“揚州行在派來了一名代留守,名喚杜充。此人原為大名府留守,手下頗有家兵。從南燻門入城時,曾見其有兵丁近百隨行,俱披甲持刃。”
“杜充來不過數日,卻每日宴請,文官武將,無不上座。據聞,與王彥部下桑仲、李忠等來往甚密。此外,因同鄉之故,與前軍統制岳飛部下徐慶與王貴,也多有往來。”
狄烈一邊傾聽,一邊不斷髮問,聽到這裡時,不禁笑道:“哦,又一個相州人。你的封邑還真是人傑地靈啊!”
狄烈後一句話,是對侍立在其身後的趙梃說的,趙梃封號“相國公”,這相州,就是他的食邑。
透過鄧賬房的情報,狄烈大致對東京的情況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而且比較幸運,宗澤還活著。這也就意味著,可以執行方案一。
但是,黃昏時分,帶著美食佳釀,泛舟而來的宗穎,給出的結果,卻大出意料。
“家父病重,不能視事,合盟之事暫緩,待家父身體稍有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