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福分。”
楊姑姑目光一閃,婉聲道:“夫人說笑了,夫人身份高貴,小姐出身不凡,註定此生富貴榮華,福壽綿延,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賤命,如何能和夫人和小姐比?”
娘微一挑眉,放下了手中的書,定定看著微笑的楊姑姑,嘴角慢慢掠出一朵奇異的笑:“你這老物,今日是怎麼了,素來也不象是個俗人,怎麼今兒說這一堆混賬話?”
楊姑姑微微福了福,笑意裡有淡淡的擔憂:“夫人說笑了,說起來也是有緣故的。”
“哦?”娘對關於我的事,總是好奇心要多些。
“前幾日遇見侯爺夫人房裡的意映,她和我說,聽得夫人和侯爺商量,說小姐也漸漸長大了,出落得洛神也似,令人見之心喜,倒讓她想起晟少爺和昕少爺住得離別院近,年紀小時起居不避倒也不甚要緊,如今倒要分外留心些,莫要因心思粗疏,壞了小姐清譽,影響她日後終身,倒是罪過了。
楊姑姑一邊說,一邊連連向我看了幾眼,見我專心撥弄孃親妝奩裡的各式首飾,好似根本未曾注意她們說了什麼,才放心的說下去。
我舉起一支琺琅綴流蘇珠釵,覺得顏色斑斕的好看,笑嘻嘻的簪在了自己的頭上。
聽見娘聲音淡漠:“她擔心什麼,我自然知道,她是怕堂堂侯府公子和我們這來歷不明的野女人過於接近,辱了她沐家高貴門第而已。”
我往銅鏡呵了一口氣,想將它擦得更亮些,順手將另一支薔薇水玉釵插在發上,銅鏡裡,正映著楊姑姑奇異裡微微帶著鄙夷的神色:“夫人,老奴始終不明白,您為何堅持不肯……”
娘擺擺手,止住了楊姑姑未曾出口的話,楊姑姑也是伶俐人,立刻住口。
娘笑得懶散:“世人於我如浮雲,說幾句閒話又算得什麼?我便是我,懷素便是懷素,何須向那些人交代?即便永生不提她身世,這天下,又有誰能奈何我們分毫?”
銅鏡裡,隱約映出斜椅榻上的孃的神情身姿,鬆鬆挽髻,淡淡梨妝,清麗似雪,也傲然勝雪,曇花般一現即逝的笑容綻開於她玉膚櫻唇,連室內都似乎亮了一亮,然而神色間總有種豔極盛開卻又將瞬間凋零的悽然。
轉目看見了我,卻突然大大一怔,而楊姑姑已經忍不住驚呼起來:“小姐你……”
我艱難的轉過沉甸甸的頭,在幾乎遮蓋了我的小臉的滿頭橫七豎八的琳琅珠翠流蘇金銀首飾間,露出個金光閃閃的笑容。
“撲哧。”
剛剛進來給娘奉茶的貼身大丫鬟流霞,笑得差點將茶潑在了鋪滿月白錦褥的軟榻上。
楊姑姑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空蕩蕩的首飾盒,再看我滿頭的十數只金珠玉釵,十數朵各式珠花絹花,耳朵上的一邊四個一邊三個耳環,每個都不同樣,還有些因為我沒有盤髻而無法插戴的首飾,那些翠冠金鈿,乾脆一齊堆在頭上,七彩晶瑩,寶氣珠光,閃得人發暈。
楊姑姑哭笑不得的以難得的敏捷箭步過來,急急扶過我那亂成一堆的腦袋,去取那些首飾,一面笑嗔:“小姐也忒淘氣,這麼重的東西,墜壞了脖子可怎麼是好?”
我確實覺得脖子很酸,可是如果這般滑稽小丑模樣,能夠讓娘忘記內心永遠盤桓不去的憂傷,能夠的短暫的為我展開完全而純粹的笑容,能夠洗去她剛才那一刻的悽然,這點痠痛算得了什麼?
抬眼去看娘,她正深深看我,眼底有了然的笑意。
我有些慌張的轉過臉,聽舅舅說,娘是著名的才女,機智敏慧無人可及,我這點孩童伎倆,自然被她看個通透,唉,可憐了我這幼嫩的脖子。
娘看了我半晌,眼底的笑意漸漸轉為思索,突然開口:“錦岑,把那明珠也去了,衣服也換了吧。”
楊姑姑一怔,轉過頭來看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