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手親訓的嫡系,你這樣的人,可以說是是朝廷兵敗的罪魁禍首,是陛下最大的敵人,你。。。。。。你怎麼會親自來救陛下。。。。。。”
我望著他們驚疑不定的目光,再看看身側一直安靜被我牽著衣袖的允炆突然轉開的臉,心中有如萬蟻咬齧,然而面上卻不能有絲毫軟弱。
故作平靜的一笑,我傲然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但我來救陛下,也是真的,至於原因為何,我想,我不需要向你解釋。”
轉首,看向允炆,我平靜的道:“陛下相信我,就夠了。”輕輕握了握允炆的手,我道:“陛下,你相信我,對麼?”
他緩緩轉過頭來,望著我的眼睛,半晌,輕輕道:“是。”
我釋然一笑,心中感慨萬千,也只化作低聲一語。
“大哥,謝謝你在這許多事之後,依然相信我。”
他深深看著我,良久道:“那年烏葉渡相會,你對我說的話,我至今記得。”
我默然。
那年,我說。
“大哥,自古皇家無情,高處不勝寒,你既坐了這個位置,便須得令自己堅若磐石,若想鐵桶江山,你的心,便得比鐵更硬,更冷。”
“你還要比敵人更狠,比奸臣更奸,比被傷害的人更懂得保護自己,比有深仇的人更懂得步步為營。”
“你萬不可輕易心軟,因為若你自己的心先軟了,你要如何抵禦奔殺而來的種種明槍暗箭?如何護衛住你羽翼包容下的江山?”
當日說時,我滿懷惆悵,為短暫相聚後便遠隔戰火烽煙的別離。
想不到,這些話,他還記得。
允炆輕輕道:“懷素,我明白你的難處,我從未怪過你,因為我知道,你若不是真心為著我好,斷不會說出那樣的話。”
他綻出相見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微微有點淒涼,更多的是沉湎而深重的懷想。
“有你那般為我打算過,我已不枉。”
“現在,”他半側身,回望火色中的奉天正殿,火勢越來越猛,映紅了半邊天穹,天穹下一代末路帝王神色難明心情幽微,清秀的眉宇間往事深藏如水,長風捲起火舌烈烈,呼啦一下撲過來,最前端的火星,燎著了他的發,瞬間捲起,他不避不讓,伸出手指,捻碎枯發如飛灰,五指攤開,那飛灰便悠悠飄落火場中。
閉了閉目,再轉頭,他已是一臉平靜神色。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
“自此刻起,建文葬身火海,世間再無朱允炆其人,從此天涯飄零,四海羈旅,此生,允炆只願作,無拘無束,清貧逍遙之人。”
[正文:第一百六十章 繁華事散逐香塵(一)]
我凝視著允炆。
相較於臣子的悲憤,他神色慘淡卻平靜,只出神看著火海中的奉天殿,躍動的光影射在他臉上,看來眉目彷彿在輕輕抽搐,然而當我凝神看時,他依舊那般漠然神情。
皇位,家國,天下,祖業,一朝全失,他,當真能,說放下就放下?
輕輕嘆息,不想再執著於這個問題,我道:“走吧。”
文華殿密道,老頭前來時和我略略提過,他言說當年只是給了先太子圖紙便離開了,至於太子是否按照他的囑咐建造,他也並不清楚,但以先太子之穩重縝密,和當年他與太祖皇帝因性格和政見相悖,屢屢爭執以致他常常憂悶的情狀,他對於後路一定有所安排,果然,密道歷經多年後仍儲存完好,棄善旋下暗鈕時,暗門幾乎是立即無聲無息的滑開了。
將點燃的火燭扔進去,燭火不滅,我們放心的進入密道,一行人沉默行得半個時辰,所有人心事重重,連聲咳嗽都不聞,火摺子的幽光閃在清潔卻沉悶的密道中,宛如鬼火悠悠飄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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