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她以為他說的是“成了你的老公,我算是認了”;有那麼一瞬間,胸口湧動的熱流讓她深深滿足;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要抓住他的手。
可是她的理智不會再被感情矇騙第二次,他是她的勞工,不是她的老公。
她記得,不允許自己再忘。
把這個月的薪水放在他手邊,她這個東家還是有理有節的,“給你——這個月你比較辛苦,給你三百塊紅包。”
他沒接錢,望著她點了點頭,“謝謝。”
這年頭果然還是錢比較好使,芳有有用腳踢踢他貼著地的大腿,“剛才還說我是個奴役你的壞東家,剛給你薪水就開始謝我了?”
“不是為這個謝你。”他深邃的目光射進她的眼中,“是為了其他。”
為了這兩年她給予的理解;為了此時此刻她給他這麼多工作,讓忙碌的生活沖淡他可以追憶往事的時光;還有……為了她適時的沉默。
他的目光讓她明白他為何謝她,幾年的時光讓他們之間的理解不需要太多的語言。
芳有有不自在地笑了,“我壓榨你,你還謝我?要是每個工人都像你這麼好說話,資本家可該笑死了。”
“光有語言上的感謝太不實際了,想吃什麼?今天晚上我來做飯。”
“我要吃你做的淮揚菜。”
翟潛的淮揚菜做得很棒,據說是因為他的某位獄友是做淮揚菜的大師傅。對於他那段別人看來不太光彩的過往,芳有有已經把它當成有趣的經歷來聽了。
“你去買菜,你買什麼食材,我做什麼菜。”
他給出優渥的條件,芳有有可撿到便宜了,“我這就去買,今天晚上一定要大吃一頓。”
她興沖沖地跑出去了,沒看到翟潛臉上洋溢著寵溺的笑容——她和他認識的任何女性都不相同,有趣中不失個性,性格中又不乖僻,叫人無法疏遠。
翟潛拾起刷子忙了沒一會兒,輕巧的腳步聲再度闖進他的耳朵裡。他直覺以為是他的東家大人——
“又想怎麼為難我?”
猛回頭,他見到的卻是另一張佈滿委屈與不甘的臉龐,笑容下陷,眉角聚集,他繃著臉丟出一句:“你怎麼來了?”
孔矜蹙著眉不平地反問他:“為什麼你一看到我臉色就變了?跟她在一起卻滿是笑容?”她不願意承認的,不願意承認曾經深愛的男人對她的態度卻遠不如對待另一個平凡粗俗愛錢的女子。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疑問,也不想再去理會那些無法直面的內心世界,翟潛選擇繼續沉默。打理著手上的活,他像個熟練的油漆匠忙活著。
孔矜站在他的身後靜靜看他忙碌著,很快他便刷好了一片牆,他那副滿足的笑容看在孔矜眼裡卻是一種諷刺。
她的視線從他的臉挪移到他的手上,手心手背裡那一道道傷口讓她驚叫起來:“天哪!你看……你看你的手都磨破了。”她心疼地捧起他的手,溫軟的指腹緩緩撫摩著,轉而上移到他的手臂、肩膀,又捏又揉地幫他舒散緊繃的肌肉。
那是他熟悉的感覺,以前他在電腦前操盤累了,她總是會這樣替他按摩,為他解乏。沉浸在舒服的觸覺裡,他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她再度開口——
“大名鼎鼎的翟潛居然被留在這麼破的小公寓裡當泥瓦匠,這簡直是對你的侮辱——侮辱你知道嗎?”
翟潛周身的神經打了一個冷戰,肩頭一偏,他不著痕跡地讓身體偏離她的手心。低頭瞧瞧手裡的活,他轉而偏著頭打量她,“我不覺得這是一種侮辱,你要覺得看著一個公寓管理員做活對你是種侮辱,儘可以離開,我又沒硬留你下來。”
“翟潛,你可以不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嗎?”
“如果你覺得跟我說話對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