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竟皆慌了,賈赦忙命了人去傳太醫,賈母撫著賈珠大哭起來,王夫人爬在地上,“兒啊”“肉啊”的哭得不成形狀,賈政臉色已成的醬紫色,握著拳頭,狠狠的砸一旁的門柱子,眼睛看著王夫人,紅得能滴出血來。
不多時,賴大家的領人抬了軟椅來,將賈珠抬進屋裡安置著,李紈也聞訊趕了過來,太醫也很快過來了。
王太醫仔細替賈珠把了把脈,只說道:“這是氣的,原該沒什麼,只是哥兒前兒大病了一場,身子虛了些,才一時激得吐了血,吃上一劑藥,調養調養便好了。”
聽了王太醫這話,屋裡的人方才放下了心,眾人圍著賈珠倒水的倒水,拿帕子的拿帕子,竟是忙得落不下腳兒。
見這屋裡忙碌了起來,王太醫也拿過紙筆預備著開方,正要落筆,王太醫忽而想起什麼,擱下筆,又回頭替賈珠把了回脈,皺起眉頭道:“哥兒這脈象不對,縱然是大病過,這身子也不該如此虛弱,況且這脈上看……哥兒竟似吃過什麼不妥當的藥,這方子倒有些不好開啊。”
一時屋裡忙碌的眾人又皆停住了,王夫人拿帕子捂著嘴驚恐萬分的望著王太醫,賈母正撫著賈珠落淚,不由得抬起頭來,剛好瞧見了王夫人的神色。
聽著王太醫這話,又見著王夫人這般作態,賈母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又對王太醫分說道:“前兒珠兒病得有些嚴重,二太太難免操心,打外頭尋了些偏方野藥來,前兒我們瞧著漸好了,倒也沒往這上頭想過,如今也不知是不是這個妨礙了。王太醫瞧著,珠兒這病到底要不要緊?”
王太醫捋了捋鬍子,思忖了一番,方對著賈母道:“我開個方子先吃上一段時日,旁的倒沒什麼,只是這藥性……哥兒身子本來就虛,用不得虎狼之藥,偏這番又……我如今也不好說,還是先讓哥兒吃了藥再說罷。”
待得王太醫開了方子,賈母忙命了賈赦送王太醫出去,又囑咐賈赦道:“這半天府裡亂糟糟的,也不知你媳婦怎麼樣,我現下也不大安,也不好過看她,萬一過了病氣,那可就了不得了。你送了王太醫出去,便不必過來了,這兒有我呢,你安心照管著你媳婦去。”
賈赦怎不知賈母為何這樣說,他經了這番事兒,倒也無心再看著二房的笑話,畢竟王夫人不管做了什麼惡事,如今賈珠這般模樣,也算是昭顯報應了。
若說起來,王夫人再是惡毒,可生得這幾個子女卻是無辜的,賈珠溫善寬厚,元春天真活潑,寶玉爛漫不知世事,可只為王夫人自己一點私心算計,竟使賈珠命若遊絲,元春聲名全無,而寶玉日後又何曾落到個好兒,奼紫嫣紅,繁花看盡,最後不過遁入空門,到底意難平。
想到此處,賈赦難免心軟了去,一時領命送了王太醫出去,便直直轉回自己院子去了。賈赦剛打起了簾子,便見著邢夫人靠在塌上,竟已是睡熟了過去,不免笑了笑,輕手輕腳起來。
邢夫人原因身子重,越發有些淺眠,剛睡熟了一會,便覺得屋裡有什麼不對,偏又累得緊,眼睛都睜不開,只迷迷糊糊的側了側身子,口裡說著:“腰痠,難受。”
話兒才唸叨了幾句,便覺得有人幫她揉按起腰部了,手裡的力道不輕不重,更不似丫頭那般軟綿綿的,按得她極其舒服。
邢夫人扭了扭身子,尋了個更舒服的位置,閉著眼睛安安穩穩的又睡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邢夫人打了哈欠,眯了眯眼,往旁邊看了看,見賈赦倒在塌邊上,頭一起一伏的點著,手卻仍舊按在她腰上,不輕不重的揉著。
邢夫人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過來,瞧著賈赦這摸樣,心裡又酸又甜,眼裡也熱了起來,只輕呼著賈赦道:“老爺!”
賈赦猛得抬起頭,瞧了瞧邢夫人的神色,略有些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