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杖斃賤婢而已……主母行家法,順理成章之舉。周家男年過不惑,不識大體至此,悲哉!”薄皇后大為搖頭。
“玷汙門風,有辱斯文!”長公主比較不客氣,直接斥罵。
“嗯!非杖斃,”城陽王后見皇后提及處決的具體方式,無意隱瞞,嘴唇一掀輕飄飄地糾錯:“如是吾聞:生焚。”
“生焚?”陳嬌聽到這裡不懂了,拉拉母親,要求解惑。
“焚,舉火燒殺。”長公主對著女兒是一副慈愛和悅,抬頭則立刻換上強烈不滿的表情:“庶王主此舉誤矣!!”
“杖斃、縊殺簡便。何須徒費薪柴?!煙熏火燎,汙濁空氣之餘,若其勢蔓延引燃房舍,豈不自取禍殃?”長公主很不理解城陽王女的思維,同時對這一費工費料的愚蠢做法極不贊成。
活活燒死?那……多麻煩!要多少柴禾啊!弄不好引起火災怎麼辦?按通常的做法,拖出去杖斃或絞死多幹淨。
“城陽王后,汝當勸解王主:”薄皇后和長公主大姑意見一致,也是滿臉嚴肅地告誡陳王后:“高祖創業艱難,國家又初經戰亂。身為宗室,當切記節儉,萬不可流於靡費!焚燒之舉,斷不可再為。”
柴禾也是錢啊,樵夫一捆柴禾賣掉,可以養一家子人呢!周家就算有錢,她即使是王女身份,也不應該這麼浪費!
阿嬌摟著胖胖兔,一路聽得津津有味,明澈的大眼閃閃發光^_^。
城陽王后連連稱是,進殿以來第一次露出愧疚之色:“庶長女自幼喜觀焰色,好弄火事。妾教養不當,母職有虧。”
“唉,王后何錯之有!”薄皇后是溫柔厚道之人,見陳王后誠心認錯,立刻轉而為對方著想起來:“妾嘗聞,城陽王庶長女與王后同齡……”
一時卡住,薄後發現自己有點不確定,趕緊拿眼睛向大姑子求助:這兩位,是同齡吧??堂邑侯陳午的姐姐,長公主你應該知道的吧?
館陶長公主也躊躇不定。陳午這唯一嫡出的異母姐,五歲就出嫁去了城陽國,從此很少回長安,因此劉嫖對她也不太熟,只能支吾著往下說:
“初侯夫人仙去,王后于歸,行年五歲;其時,王太子喜年二十三。庶長女……長嫡母數歲矣!”
“喏,大王十五得庶長翁主。”城陽王后看著偎依在母親懷裡肆無忌憚嬉鬧的阿嬌,不知不覺有些痴了,眼圈微微泛紅:
可憐她五歲沒了阿母。小小年紀嫁到城陽國,雖然舅舅舅母都待她極好,表哥丈夫也體貼溫存,到如今更是膝下兒女滿堂;但所有這一切加起來,終究抵不過幼年失母的遺憾。
長公主心知肚明,不由暗暗嘆息,向薄皇后談了這位大姑的情況。
當今的城陽王后是老堂邑侯原配生的嫡女,其母侯夫人是老城陽王同母妹,大漢嫡王主。侯夫人嫁入陳氏,深得丈夫夫家愛重,可惜在生育上十分坎坷,多次小產,近四十才生了如今的陳王后。
可惜陳王后還不滿五歲,侯夫人就重病不起。眼看自己康復無望,擔心女兒日後在侯府遭後母寵妾欺負,侯夫人病榻上一份家書發給王兄,將女兒許給孃家侄子為妻。
話說城陽景王劉章對這位胞妹也的確關愛有加,多年不給兒子娶正妻,就等著親上加親。一接到妹妹來信,立刻採辦聘禮帶上兒子上門迎娶,總算趕在侯夫人離世前讓她看到寶貝女兒有了可靠的好歸宿。
“唔,得母如此,王后幸甚!幸甚!”薄皇后被深深感動了,淚霧朦朧輕聲哽咽:“如此,庶王主之失,乃姬人侍者失職。與王后無干。”指望一個娃娃王太子妃教養比她本人還大的‘女兒’,是不切實際的。
陳王后急忙俯身行禮,感謝皇后不罪之恩。
一眾貴人至此相談甚歡,漸入佳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