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劉德見狀,只能再從太醫中分出幾人,去照顧慄夫人。
到皇太子劉榮扶著周良娣踏進臨江王官邸,入眼就是副‘太醫紛亂、僕役亂竄、屬官迷茫’的散亂場面。甚至連空氣中,似乎都含著股‘大樹將傾’的惶惶意味。
皇太子眉峰一蹙,正想出聲喝斥臨江王內史,忽覺手上一緊。劉榮垂目,正撞上週良娣溫柔憐惜的目光——那雙美目在說話,在規勸,在勸阻……
暗暗一嘆,將已到嘴邊的話語吞回去,劉榮攙扶著周朵翁主往弟弟的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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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王的正寢內,瀰漫著一股藥味。
油盞燭燈的光亮從半垂的紗幔後透過來,更顯昏黃。
臨江王劉閼於仰面躺在床上,雙目緊閉,俊美紅潤的面龐如今青白消瘦,憔悴如斯。他的身旁,河間王劉德默默陪護著,時不時舉手為弟弟理理鬢髮、擦拭額角。
“大兄,”見兄長進來,劉德作勢要起身行禮。
劉榮只一看到小弟,就紅了眼眶。無聲地向二弟揮揮手,讓劉德別動,自己則緊挨著劉閼於跪坐,輕輕執起幼弟的手,低低喚:“閼於,細弟,細弟。”
河間王也過來,摩挲著弟弟的胳膊,幫著叫:“細弟,細弟。”
眼皮微微動了動;目光,從最開始的迷離終於得以焦距。臨江王對著長兄扯動嘴角,乾澀的聲音一如來自虛空:“大兄……”
淚光,時隱時現。劉榮拉著弟弟的手,勉強擺出笑臉:“哦,大兄在,大兄在此。閼於無憂,閼於無憂呵……”才幾天不見?病情怎麼會惡化成這樣?
“大,大兄……汝”臨江王聽長兄這麼說,不由笑出來。當年他們三兄弟一起玩,他不小心碰壞了父皇賜給母親的珍貴漆器。那時候大哥表態願意代幼弟受罰,也是這樣的表情。就連說辭,都一模一樣。他善良的兄長啊!
‘笑’的動作牽扯到肺部,就笑不下去了。臨江王抱緊胸口,在被褥中蜷成一團,劇烈地咳起來:“咳,咳咳……咳……”
“閼於!”“細弟!”兩個做哥哥的一驚,這個忙幫著拍背,那一個找容器接痰,手忙腳亂好一通才將劉閼於重新安頓下來。
等臨江王重歸平靜,周良娣上前見禮:“大王!”
劉榮也在一旁幫腔:“閼於,梅寶聞細弟抱病,甚為懸念,特來探望。”
臨江王肯定聽到了,卻裝成沒聽到。病中年輕親王的目光從長兄身上轉移,從周良娣頭頂上方三尺的高度滑過,最後落到二哥河間王劉德的身上:“次兄,阿母何如?”
周良娣行禮的身姿,原地定格!在四周宮人詫異的窺視中,在官邸屬官閹侍古怪的表情中,周良娣嫵媚的臉龐一陣紅一陣白,脖頸上都是汗粒。
“閼於?!”皇太子劉榮驚叫。他知道小弟弟劉閼於一直對周朵有看法,但弟弟是個知禮的人。再有看法,也不曾露出來;相見彼此客客氣氣,大面上總過得去。今天是怎麼了?當面給人難堪?
臨江王不動,擺明了不想見周良娣。
劉榮看看重病的弟弟,又看看懷孕的愛妾,兩頭為難。
周朵翁主強自鎮定,顫巍巍站直身子,向室內的三兄弟依次說道:“殿下,汝兄弟詳談,妾身退避……大王,請善養尊體,多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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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良娣退出去,臨江王閼於才回過臉,向兩個哥哥伸出手:“大兄,次兄……”
劉榮劉德連忙更挨近些。
一手拉住長兄,一手拉住二哥,劉閼於黯然長嘆:“世事……難料,二位兄長,不想小弟欲先行一步矣。”
“細弟!”兩個做兄長的失聲驚叫,急急勸阻——如此時候,病中的弟弟出口這樣的話,太不吉利了!
“閼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