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單,被推回到秦大內官面前。
“長公主?”秦將行一驚:“可……何不妥?”長公主向天子引薦新人是常事,他和帝姊又有多年的交情,實在沒想到會被打回票。
長公主沒有回答。秦將行也不敢追問。車廂裡,一時只剩下外面車輪的粼粼聲。
不知過了多久,皇姐讓侍女停下後,轉而大內官:“秦內,汝入宮幾年耶?”
秦將行一愣:“過二十之數矣!”
“歲月匆匆呀!”長公主輕輕感慨一句,繼續問:“居‘將行’一職,秦內自滿否?”
“呃?”秦大內官詫異,完全摸不著頭腦。但多年的宮廷生活早就塑造了某些本能,大內官一禮到地,頭磕得“嘣嘣”響:“老奴承太后長公主恩遇,方成今日之位。感激之情,莫可言狀。”
‘恩遇嘛……阿母對你倒真是恩遇。’長公主看了秦內官一眼,聳聳肩:“近母后處多有風聞,傳將行不檢……”
話只說半截,就戛然而至。
半吞半吐的話,已足夠!
秦內官自己浮想聯翩,嚇到連連喊冤:他雖不清楚具體是誰在皇太后耳邊打了他的小報告,但高職宦官中有人一直想取代他,還是明白的。
長公主不說話,瞟秦將行手邊的禮單一眼,微微一笑。秦大內官象被滾開的水澆到一樣,將絲帛抽回^_^
“吾素知汝……汝非不堪之人!”長公主柔了聲調,安慰著老部下:“然居高位,妒忌者多,窺伺者眾,時時小心為上。須知……三人成虎呀,秦內?!”
秦將行趴在館陶皇姐腳邊,唯唯諾諾,感激涕零:差點就釀成大禍。若是為那份額外之財,丟了官位體面,就得不償失了!還好,長公主肯透風給他……
長公主抬手虛扶,笑意不減;滿腹的心思,卻早飛回了漢宮——‘和番匈奴’一節,看劉榮也是夠為難的;還是快幫他解決了吧!然後,劉榮和阿嬌的事,也早些訂下為好!如果等到慄良娣也懷了孕,慄夫人起了立孃家侄女為妃的念頭,就多一層麻煩了。
。
八月下旬的某天,載著梁王室的車隊經過長途跋涉,終於到達長安。
出乎梁王意料之外,入京那天,他既沒能見到皇帝長兄,也沒能見到親愛的太后母親。只有司禮的高官們攜帶天子儀仗和龍輿恭候在城門口,等待引領梁王父子入梁官邸休息——沒有接見,也沒有家宴。
竇太后和天子不是不想見劉武,而是迫不得已不能見他。就在兩天前,一鈔風邪’襲擊了帝室;威力所及,擊倒無數。
只一日一夜,兩宮之內,一片混亂。
長樂宮中,竇太后首先不支,陳嬌緊跟著病倒。正當盛年的館陶長公主還來不及安排好御醫輪值,將平度公主送回生母居所,就臥床不起。接著,大家發現不需要送平度公主回金華殿了——小公主未能倖免,也染上了!
未央宮的災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天子接到母親生病的訊息,正要啟駕探望,走半路發現情形不對,被忠心的內官侍從抬回宣室殿。掖庭之內,賈夫人程夫人鄭良人等後宮依次染病,小公主小皇子們倒下一半。
諸王的官邸,也陸續有壞訊息傳來。河間王病了,臨江王病了,廣川王病了,江都王病了……
其他貴戚高門,中招者也不計其數。位高年老如丞相陶青,年輕力壯如長公主次子陳碩,毫無規律可循。
長安城,一時風聲鶴唳……
18…06 梁孝王
意識,於虛空間——遊離不定。
此身……何處?在雲中,還是在霧裡?
咽喉處不斷加重的乾裂感拉扯著僅存的神智,向大腦叫囂身體的需要。
艱難地呼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