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的孤兒啊。喂喂!”手指碰到師父罩面的青紗,微一用力,青紗飄落,露出老者面如金紙,雙目緊閉。
林飛怔了怔,見到師父的臉,想起他竟然真的死了,眼淚不禁湧上眼圈,正在眼眶打轉將落未落之際,梅林外突然響起一片訓練有素的腳步聲,探頭一瞧,遠遠來了一批身披重甲的兵士,其中一人翻身下馬,拱手為揖,“大王迎請先生回宮,有軍情要事相商!”
“你、你孃的……”林飛一陣火湧腦門,正待發作,師兄已悲切切地將掩面的紗巾遞過,替她罩上,把她推出門的一秒,嚥氣吞聲地說道:“——三代崔浩,走馬上任吧。”
於是,傳說中,精研義理,時人莫及,纖妍美麗,有如婦人,慮事精深,向有遠見,才藝博通,幾疑神人的——三朝元老崔浩,就這麼趕鴨子上架地——登場了。
第1章(1)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披著豪華的黑色斗篷,手舉搖曳不定的金色燭臺,直髮如瀑烏黑漆亮的人兒在房內來回踱步。用金銀雙線繡成蓮花紋絡的軟靴每向前踏出一步,都能聽到執燭者苦悶的悲嘆。
“所謂紅顏薄命,所謂天嫉英才,所謂好人不長命,所謂時騫運乖,所謂命運多舛,所謂耗子給貓拜年——活到頭了。”他吸吸鼻子,憂鬱地停頓,伸出白皙纖美的手,華麗麗地綰了綰如雲秀髮,自憐自惜地望著窗上剪影自言自語:“說的就是我這種情況吧。”
他的總管萬分不解地望著把自己叫來卻只顧背成語的主人。
“大人,您……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小的?”
“管家。”他用手籠著微亮的燭火,慈祥仁愛地說道:“你覺得我這個人素來怎樣?沒關係,今晚零點夜話高階訪問實話實說。”
管家略微思索,歪頭回稟:“按理說,以您的身份,愛點美,喜歡點漂亮衣服,吃飯愛挑點食,專揀連皇帝都不一定聽過的菜譜點。貪點財,好點色,饞點嘴,有那麼點怕打雷,睡覺前還得讓四個姑娘幫您唱著小曲催眠,起床後非得拿人參湯做涮口水,前些天看到趙司徒家的小馬駒精神硬厚著臉皮討回來,仗著自己是元老在上朝的時候摸了人家李侍郎的臉蛋,平時嘴愛犯點賤,把朝裡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個遍——這些也沒什麼啊。”
“嘶——”
“大人您怎麼了?”
“——牙疼。”
“大人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了。”他絕望地叮嚀,“一會兒去賬房拿點銀子,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完了分給大家,讓他們天明就跑。”
“是!”管家麻利轉身。
“等等。”他叫住已邁出一隻腳的總管,瞪大面紗之外懵懂疑惑的雙眼,“難道你都不關心主人我出了什麼必須讓你們先逃的大事嗎?”
“大人,有句話我想說很久了。看在你給我銀子的分上,我就說了吧。”管家搖頭嘆息,“有才何必恃才自傲,受寵切莫恃寵生驕。您兩樣全佔,會出事也是早晚的問題。下輩子,記住我這句話。拜。”
“……拜。”
衝著瀟灑夜奔的背影呆呆地搖了搖小手,秀髮如雲的人兒,披著外袍,神情憂鬱地踱向灑滿星星的院落,迎面有個黑影提著燈籠走過,看到他定睛大喝:“呔!哪個!”
“是我。”他緩緩步出,蹙起兩道愁眉,“你家主人。”
“呦。老爺,您怎麼不睡跑這溜達來啦。”
“失眠啊。”他愁眉苦臉地招招手,“來,提著你那燈籠陪我走一段。”
“是。”瘦瘦小小的家丁恭順地跟上,“您想去池塘欣賞月色呢,還是到花園看看花草呢。”
“現下初春才到,北方又冷。園中荒木朽草尚有薄雪。哪來的景色。”他摸摸鼻子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