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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玩兒似的拿纖細的手指絞著頭髮上的水,說道:“我活著,會讓別的人更難受。死了好,死了可以一了百了。”

家義滿腹疑惑地問:“死了就那麼好嗎?”梅秀玉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說:“好啊,活著哪知道死的好處。這兒真是個清靜地方。我在你們頭上懸著,啥都看得見,你們卻看不見我。想有多好就有多好!”

家義向上抬起頭,問道:“你也看得見我?”梅秀玉眼波一閃,說:“當然看得見。只可惜我能看見你,你卻看不見我。”家義嚮往地說:“我也能去你那兒嗎?”梅秀玉優雅地搖著頭說:“不行,你來不了,你身後有根繩子扯著。”

家義回頭看看,身後空無一物。梅秀玉笑著說:“你自己是看不見的。”

家義說:“那讓我摸摸你行不?”梅秀玉說:“你不能再摸我了。你手上有泥。”

家義想看看自己的手,卻發現四肢還是僵的。他只能問梅秀玉:“泥是從哪兒來的?”梅秀玉說:“這可不好說。誰知道你都幹了什麼。”她言語間流露出的不信任讓家義感到莫大的傷害。他說:“我從沒沾過泥巴,怎麼會有泥?這都是別人抹的。”梅秀玉說:“我又沒說你什麼。難道我不知道你的心嗎?”一邊說著,一邊安靜地把臉伸過來。

家義的手突然就能動作了,不料摸到的卻是一張冰冷、水溼的臉,就像摸在沒有生命的瓷器上一樣。人就在這個時候醒過來,手上果然是一手的水。再摸摸臉,原來是自己臉上一臉的眼淚。

他一直希望梅秀玉能夠生活得幸福,似乎那樣才能使自己的良心得到稍許的安慰。現在,那個眼波流轉的梅秀玉,帶著期待與失望,歡笑與眼淚,屈辱與自尊,永遠從他的生活裡消失了。她死了!所以他再也沒有理由把自己從這整件事情裡撇得乾乾淨淨。他第一次具體地想到了梅秀玉遭拒後的痛苦和羞辱,第一次從自己的痛苦裡超脫出來,看到了自己的自私。他抱著枕頭,掩住口鼻,在黑暗裡痛快淋漓地釋放著自己的悲哀。頭頂懸著的不是梅秀玉,而是沉重的屋頂。他的哭聲被這層屋頂罩著,像遠遠傳來的荒原裡的狼叫。他身上某種沉睡多年的東西,就在這一個晚上甦醒過來。

月光灑在他的床前像夢一樣不真實。過去在有月光的晚上,大成殿飛簷上的風鈴總是悅耳地響著,在清涼的月色中飄飄渺渺,如同天籟。一夜一夜,他的靈魂在飄渺的鈴聲中得到安撫,歸於平靜。可是現在,除了他壓抑的泣聲,周圍一片靜寂。鈴聲消失了。飛簷上的風鈴已經不翼而飛——無辜的風鈴遭遇了和牌坊一樣的結局。他感到黑夜從未如此漫長和冷寂。他想到了家禮、家廉、家慧、家貞,想到了記憶裡,面容已經有些模糊的父母,想到了梅秀玉和那個夏日雨霽的後花園……這是他有著短暫的快樂,卻永遠拖著陰影、罩著陰霾的過去,是因著某些神聖的理由被剝離掉的過去,每一次的剝離都能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他也想到了李蘭茹,想到了汪蘇和汪若,想到了闞書記,想到這些人對自己的期望和等待。這兩條線索交織著構成了他的人生。他曾經相信,只要把第一條線剪斷,他的第二條生命線就會變得無比的粗壯和堅韌。當了模範,入了黨,後來又當了校長,他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脫胎換骨,成了受人尊敬和信任的良民,直到那天意外地被造反派揪著回到益生堂,他才像被人劈面扇了一個耳光,在憤懣、屈辱、惶惑之中意識到,不管自己怎麼決裂,在別人眼裡,他永遠是益生堂的狗崽子,永遠是地主階級的孝子賢孫,他背後那條猴子尾巴,不管怎麼藏著掖著,都永遠不可能進化掉。在繞了一個大大的圓後,他又被人推著回到了起點。

他不斷地問自己:我是誰?我在哪裡?我到底是一個聰明人,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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