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感的好姑娘,難點不在於關心那些你關心的人,而在於裝作關心那些你其實一點也不關心的人。
比如跳舞中的交談——
“詹姆斯堂兄,據說旅途不太順利,是這樣嗎?”
她其實想說詹姆斯你這個歐吉桑腫麼還不快滾。
詹姆斯·坎普的意圖如此明顯,態度又那麼殷勤,帶著一股死乞白賴、恬不知恥的流氓勁兒卻自以為風流瀟灑,用言語、動作和肥大的手指全方位包圍她,以至於蘿絲差點忍不住的防衛過當,直接抽他一耳光。
母星在上,言情小說中的男配不都是溫柔多金的竹馬麼,為什麼要塞給我一個比老爸小不了幾歲的怪蜀黍……母星,你聽到你的子民明媚憂傷的熱切呼喚了嗎?
“對不起,詹姆斯堂兄,失陪一下,請自便。”蘿絲微笑著抽走了手,自以為帥氣的轉身離開。
“上帝在上,我眼花了嗎,蘿絲?你穿的難道是條褲子?!”魯芙大驚失色,她壓低聲音、氣急敗壞的說。
心中不禁有些報復成功、突破自我的洋洋得意。
蘿絲留給母親一個背影,信步向海邊走去。
“天哪,你的頭髮怎麼變得像鴨子屁股似的?!”魯芙惱羞成怒的聲音消散在海風裡。
溫涼溼潤的西風從海面上吹來,樹梢間婆娑有聲,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漣漪陣陣,細浪拍打著沙岸和礁石,在細膩的沙灘和崎嶇的巨石上碎散。水禽和海鷗在水沫上盤旋,羽毛被沾染的閃閃發亮。
夜鶯啼鳴,魚兒接喋,微風和煦。
太陽在粉色和橙色相間的西方沉了下去,一輪圓月鳥巢似的嵌上枝椏,帶著夏日獨有的晶瑩皎潔。
蘿絲坐在沙灘上,深吸一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暫時離開了長餐桌上的蠟燭、鮮花,錚亮的餐具,和喋喋不休又不知所云的談話,總算是一件幸事。她揮揮手,像驅趕蚊蟲那樣,試圖把煩心事趕走。
蘿絲知道,今天驚世駭俗穿了條褲子、剪短了頭髮,不過出於突然爆發的、對無聊生活的怨恨。沒完沒了的聚會、舞會、晚餐和拜訪,日復一日的梳妝打扮,裝模作樣的慈善,孤兒院裡麻木冷漠的孩子,與男人們無聊的玩笑,還有虎視眈眈、把自己視作囊中之物的詹姆斯·坎普的糾纏不休,模範追求者的角色擔當的未免太出色。
這種憤恨的情緒,從蘿絲穿越到這個世界時就悄然埋下了種子,已經好多年了,像時好時壞的牙痛,不時的煩惱著她。
直到今天晚上,自我厭惡的惱怒驟然爆發。
蘿絲望向海面。
如果此時她走進海中,會不會一切都一了百了,說不定還能穿回去呢。
不滿十六歲的女孩自嘲又充滿厭惡的苦笑著。
她已經足夠努力,足夠聽話了。這一兩年,魯芙女王迫不及待的讓年齡尚小的蘿絲開始了社交,她努力扮演著母親想要她扮演的角色:一個豔麗奪目的尤物,一個冷豔又激發男人征服欲的美人,在倫敦、利物浦、法國和義大利東走西串,言談歡笑,漫不經心的接受男人們的恭維和傾慕,把這一切看做是對自己天生麗質和無敵魅力的體現。她不需要說話,只要在大廳中央站定,就會有成群結隊、各年齡段的男人圍上來。
此時,真正的她,上輩子的她,幽靈般的浮現,用蘿絲那淡綠的大眼睛窺視著一切。
我把我自己弄丟了。
好像盛裝前往化妝舞會,衣裙卻不合身。
她以一種在劇院看戲的姿態自處,卻發現身在一幕滑稽戲中無法脫身。
突然間,海邊一道反光,一團白色的物體滾來滾去。蘿絲走近幾步,捂著胸口大聲喊:“懷特!好姑娘,過來!”
懷特是一匹設得蘭矮腳馬,是布克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