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擦乾她煞白冰冷的身體。
“要來點朗姆酒嗎?”
“要……要的,謝謝。”
扁平的銀色酒壺裡,劣質的、烈性的朗姆酒流入兩個人的口腔,流入他們的食道,在胃裡火辣辣的燃燒。辛辣和甜蜜在口腔裡蔓延,一直蔓延到大腦的神經中樞。
朗姆酒把帶著生機的暖流帶到他們的手臂和雙腿,兩個人都感到恢復知覺的劇痛。
“太好了,蘿絲,我終於感受到疼痛了。這說明我還活著。”傑克的笑容虛弱而溫暖。
“該死的!”蘿絲毫無形象的咒罵了一句髒話,然後毫不猶豫的攬住傑克的脖子,毫無顧忌的吻了上去。
傑克冰冷的舌在口腔裡呆滯了三秒,忽然恢復了活力。
在北大西洋的荒涼海面上,在四月份的陰寒天幕下,在一條無依無靠的小小的孤舟中,在一條隔絕了世人、隔絕了世界的毯子裡,初嘗愛果又絕處逢生的年輕情侶,緊緊相吻相擁。
不會有人在意他們,沒有人在乎他們。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裡親吻著彼此。
不再有寒冷,不再有死亡。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輕盈的腳步,能聽見的,只有彼此逐漸恢復的體溫和心跳。
傑克的嘴唇溼潤而乾裂,被海水泡得皺縮著。蘿絲嚐到了海水的鹹澀和微苦,嚐到了血液的甜熱和血腥。
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味道。血腥,苦澀,還有夾縫中的甜美和溫熱。
這就是泰坦尼克號上的愛情。
在天昏地暗的激吻中,蘿絲隱約注意到,裹著他們的是一條有著藍色和棕色的蘇格蘭式條紋的毛毯,就像電影中的蘿絲圍的那一條。
她的眼睛時而合攏,時而睜開,其實並沒有注意這條毯子,是毯子本身侵入了她的思緒。
大西洋上的星空深邃而遼遠,漫天的星斗就像淚珠,點點滴滴,灑滿天宇。淡藍的,淡黃的,純白的,遠遠近近,深深淺淺。
最無情的命運,此刻也像在落淚。
泰坦尼克號的沉沒,狠狠的抽了得意洋洋的工業文明一個耳光。
這條唯一回來的救生艇,在蘿絲和傑克之後,又救了五個奄奄一息的倖存者。
泰坦尼克號沉沒了。
她的沉沒令全船的乘客妻離子散,她的沉沒使1503人長眠海底。
這場充滿隱喻的浩劫中,有的人失去了父母,有的人失去了子女,有的人失去了摯友,有的人失去了愛人,有的人失去了生命。
船上有富人,也有窮人;有義人,也有惡人。頭等艙的客人很多得以保全,57名上流社會的男性擠上了救生艇,而太多本可能獲救的三等艙的婦女和兒童,卻葬身海底。
泰坦尼克號的沉沒並不公正,因為她沉在一個沒有公道可言的世界裡。
黎明前的大海是那樣平靜安恬,彷彿剛才的暴虐兇殘與它完全無關。
萊伊大幅度揮舞著手中的火花筒,煙霧繚繞,向全速趕來卻仍舊姍姍來遲的卡帕西亞號呼喊。
茫茫大海,一艘艘渺小的救生艇,載著706名倖存者,駛向卡帕西亞號的灰色船身。救生艇劃開的微弱波紋延伸到視線以外,腳下的倒影曲曲折折,起起伏伏。
頭有些眩暈,好像坐了飛艇在空中飄浮。
卡帕西亞號從塗抹著玫瑰紅、淡粉和藍紫色的地平線處駛來。夜的黑色暗影還在西邊流連,東方卻已拉開了晨的紅色幕簾,這兩種顏色在頭頂上的過渡部分則是一望無際的瓦藍,如同油畫的勾勒塗抹。
耀眼的陽光照向傑克的額頭,照向他裹在格子毛毯裡的年輕面龐。陽光如蜂蜜一般塗覆著他的眼皮,傑克濃密的睫毛像六月暖風中波濤起伏的麥浪。
蘿絲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