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終於沒能開啟。
痛苦的嚎叫聲戛然而止,囂張好色的男人趴著門扇慢慢倒下。
樓小眠這才鬆了口氣,捏了捏自己因用力過度而愈發疼痛的手臂,一步步地走到原先飲酒之處。
桌上的兩盞銀燭早已打翻,臨近床榻處尚有一盞銅鎏銀合歡花燭臺,兀自幽幽搖光,勉強可供視物。
幾樣炒菜散落滿地,自然不能吃了。但尚有幾個菜包滾在一邊。
樓小眠拾起兩個乾淨些的,小心拭去上面灰塵,卻不曾吃,而是尋來一干淨帕子包了納入懷中,看向囚室所在的方位。
木槿上午曾在馬車
上用過些乾糧,隨後遇敵、被囚,轉眼熬至深夜,始終不曾有粒米下肚,早該餓了。她一生嬌慣,何曾受過這苦楚?
此時他為她取鞋卻一去不回,以她那性子,早該急壞了吧?
樓小眠有些懸心,但想著此刻木槿也正為他懸心,唇邊不由彎出淺淺笑影。
極溫柔的淺淺笑影。
死去的趙俠因著那藥效繼續在腐蝕著,門窗緊閉的屋子裡氣味難聞。
但此刻當然不能出去,更不可能跑過去相救木槿。
六歲以前那個天資穎慧、學文習武根骨奇佳的神童已經死了。
他只是樓小眠,手無縛雞之力的樓小眠。
他終究只將背風處最不引人注目的窗扇悄悄開了一線,深深地呼吸著,然後看向夜色中的層層雨幕。
依然深沉而喧譁,再看不到一個人影。
脫下的外袍被潑了許多湯汁油汙,已無法再穿,好在他剛被半逼著喝了不少酒,酒勁上來,又一直處於緊張之中,雖僅著中衣,一時沒覺得冷。
可此時夜風夾著雨點吹入,哪怕僅僅一線,亦有寒意直砭骨髓。
樓小眠皺眉,不覺抱了抱肩,然後抬手關窗。
但窗扇似被什麼卡住了,他居然沒能關上。
他吸了口氣,忙向後退兩步時,一道冷風撲面,已有人影**躍入屋中,並隨手將窗扇帶上。
樓小眠看清此人,身形已是一僵。
頭戴蓑笠,身披蓑衣,身手矯健,容貌一眼看去很尋常。
步入人海很快會被湮沒無蹤的那種長相。
但他臉上的面板看起來很怪異。
發白,發皺,彷彿浮在了整張面孔上,卻讓一雙鷹隼般的眼眸更加陰鷙凌銳。
看到樓小眠神色,那人便壓著嗓子笑起來,“怎麼?不是鄭倉或其他救兵,樓相失望了?”
樓小眠退後幾步,倚著牆站定,淡淡道:“有點。”
那人走向倒地的趙俠,又問:“是不是還沒絕望?”
樓小眠不答。
趙俠的眼睛已經腐爛得只剩下兩個血窟窿,面部亦在不斷蝕化中,屋中盡是令人作嘔的腐臭味。
那人也在距他五六步的地方頓住,拿手捏住了鼻子,嘆道:“趙俠汪稱江湖人,竟被一個文弱書生用類似化屍散的東西暗算了,這算不算終日打雁被雁啄了眼?不對,是啄了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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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來者何人?
驚魂天,膽裂魂飛雲鬟墮(一)
他轉身看向樓小眠,“不過,死在樓相手下的人不知幾許,比他有能耐的高官名臣多了去了,他能打上樓相的主意,還能勞煩樓相親自出手,死得也不算冤。便如樓相殺人無算,死得再慘,也不能算冤,對不對?”
說到後面幾句時,屋中氣氛更加凝滯,濃重的殺機無聲蔓延開來,似要將倚牆而立的那個單薄男子擠壓得碎作齏粉。
但樓小眠只輕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