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也許她真的不一樣。他不敢想。他剛剛從絕望的井裡爬到口上,只能這樣用盡全力地支住,不去想再次跌下去以後,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姜菲咬了咬牙,還是拉過了邱廣寒的手,細細的針尖向她的指甲縫之中慢慢揉了進去。除了連心的十指,還能有哪裡更痛?
她幾乎不敢看,凌厲也幾乎不敢看。可是姜菲哪裡敢往深裡扎,邱廣寒纖細的手指才剛有點發白,她就動都不敢動了。
你給我。凌厲伸手要去接她手裡的金針。
不要……姜菲慌道。我再往裡扎一點就是。
你下不了手,給我。凌厲奪過她手中的針來,抑住自己手上的顫抖,將那針尖慢慢地塞入指甲之下,對準了那連心的痛楚之處。然後,咬一咬牙,他閉上眼睛,將手中的金針往前送去。
手掌上,冰涼的觸覺。流過他手指的鮮血像是把一切都遮蓋了。
可是凌厲抬起頭來,看了看姜菲。
瞧見麼。他輕聲地道。她疼得抓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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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
凌厲把邱廣寒抱起來。至少,現在她已經不是一具屍身。可是金針之術對於一個渾身不講究穴道的邱廣寒來說,沒有半點作用,所以姜菲對她也無能為力。
你帶她去哪裡?姜菲急道。她的體質這樣怪,都不知誰能救她醒來。
去青龍教。凌厲把邱廣寒抱上了小白馬。
姜菲一怔。你等等,你去那裡幹什麼?
凌厲蹬上馬背。她仍是將死之身,我只能求助於她哥哥了。
向他求助?他,他能救她嗎?
青龍心法裡,聽說有一種厲害的療傷之技。凌厲答了一句,調轉馬頭又道,小黑馬送給你了,有空幫我還給宣也,如果廣寒真有不測,那——幫我說聲對不住吧。
你等等!姜菲陡然想起不久前才見過邵宣也,料想他總不會走得太遠。可惜凌厲並沒如她所願地等等,一縱馬便疾馳而去。姜菲一跺腳道,把人家未婚妻弄成這樣,對不住就好了麼!還要我來說!…
但她心下隨即一怕。
——邱廣寒如果有不測,他會獨活麼?他自己既然不能再說,自然是叫我說了。
——就算邱廣寒沒事,可若見自己妹妹被傷至如此,拓跋孤又能放得過凌厲嗎?這可真是要出人命的了!
她心下頓急,眼見追不上,拉過小黑馬,回身便去尋邵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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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昏昏。這裡離安慶好在並不那麼遠,可是一天一夜下來,小白馬還是支援不住了,搖搖晃晃地再不肯前行。
青龍教從武昌東進至安慶正是上個月的事情。武昌雖地近中原,可畢竟並非青龍教原址,被逼至此亦是無奈,以拓跋孤的性格,他若不大張旗鼓地原路打回,也便不叫青龍教主了。這樣的訊息,凌厲和邱廣寒在先前行路中,也早便聽說。
他下馬,一手牽著,一手扶著馬背上的邱廣寒,放滿了些步子。白馬真的是很累了,一天一夜負著兩人疾奔,只是少少地印了幾次水,嚼了幾根草,對它來說,太辛苦了。
還有一半的路程啊。
沒辦法,只好換馬。
又一天一夜。
有一個瞬間他突然停了下來,去看懷抱裡靠著的邱廣寒。已經兩天了,整整兩天,她竟然一點兒都沒變過,竟還帶著那恍惚的笑意,就是她見到蘇扶風時那友好的微笑。她還來不及收斂這一切。
可是人人都只說你會變壞,他們提防你,敵視你,到頭來你還是毫無心機。你一點兒也沒變啊。
他握她的手。她鑽心的痛楚也鑽入了他心裡。痛或者死,你選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