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純粹的私人事務,主要原因在於,此刻他的想法還處在尚未成型的模糊狀態中。
⑴Pctroff Alexis Alcxeievitch。
十六
民國二十年六月十四日上午八時三十五分
冷小曼感覺孤單。沒人給她安排工作,又是接連好幾天沒人來看她,她有種獨守空閨時錯覺。昨天晚上她跑到街對面的五金鋪打電話給老顧。顯然這違反規定,可她實在忍不住。她幾乎是帶著哭腔。老顧在電話裡說,你安心住在那裡,明天林培文會來。她簡直有撥雲見日的感覺。
夜裡也比前幾天睡得好。不能怪她像個怨婦,誰都不能整天獨自守著個空房子發愣。她起床梳妝打扮,挑選那件薄棉布的格子旗袍,找出一雙白色的皮鞋。她打算出門去菜場買條魚。林培文喜歡吃魚,培文是她不可多得的朋友,是她在組織裡唯一能說點知心話的人。
她拉起窗簾,陽光灑在半個桌面上。她推開窗,早晨的涼風讓人清醒。她伸頭朝窗外望,陡然一驚,那個傢伙站在貝勒路對面。他站在五金鋪邊上的弄堂口,朝她的視窗張望。那個她幾天前看到的人,那個其實更早——在法國郵輪船舷旁她遭遇到的怪人。
她鎮定地縮回頭,穿上皮鞋。不要去關窗,不要拉窗簾,她對自己說。她想一想,又把昨晚蓋的那條薄被晾到窗外,警告自己不要轉頭,不要朝那邊看。
她慌慌張張下樓。她不得不從貝勒路的弄堂口出來,只有這一個出路。她無法判斷這傢伙的用意,人家告訴她,她的照片刊登在無數報紙上,所有人都可能認出她來。
但在貝勒路和康悌路的交叉路口,她碰到真正的麻煩。
她一眼就看到林培文。白色的帆布西服,手裡卷著一本雜誌。稍後她才知道同來的有兩個人。這會她還沒注意到有另外一位同志。讓她驚恐的是,林培文跟前站著一個租界巡捕。她立刻就明白,這是抄靶子。動手抄身的是戴笠帽的安南人。他抄得很仔細,像是特別不滿意林的那副小開打扮。他把那本雜誌拿過去,遞給身旁的法國人,但那法國人搖搖頭。快結束時他還伸手拍拍林培文的後腰,他停一停,突然伸手過去拍一下,好像他是故意把這個最重要的部位放在抄身的最後一步,好讓對方猝不及防。
在路障另一頭,華捕翻開黃包車椅墊,起勁地檢視那下面的箱子,有人在抱怨,有人在咒罵。他們很快對林培文失去興趣。揮揮手讓他走。
讓冷小曼感到奇怪的是,培文沒有趕緊離開。他猶猶豫豫,低著頭,再次把手裡的雜誌捲成圓筒狀,朝天看看——好像懷疑怎麼這樣早巡捕就來抄靶子。他朝後望一眼,又用那捲雜誌敲敲腦袋,好像想起什麼,扭頭想要往回走——
——她已舉起左手臂,她想朝他揮揮手,但培文根本沒有朝這個方向看——
幾乎在林培文回頭的同時,一聲槍響,震耳欲聾,所有人都朝著槍聲的方向看去,朝林培文身後看去。
只有冷小曼還在注視著他。他回頭——槍聲,慌亂中他腳步一個趔趄(那一瞬間冷小曼以為是他中彈)。
順著貝勒路,有人朝南跑,路人慌張躲避,側過身子朝狂奔者張望。巡捕們已回過神來,警哨和朝天鳴放的槍聲次第響起,幾名便衣華捕奔跑著追過去。
逃跑者在開槍,他邊跑邊扭頭,在跑動中改變姿勢——側過身來,換用蹦跳的步法。好像他正在嘲笑身後追趕者,好像他是個捉弄人的頑童。他把身體奇怪地半扭過來,向身後的半空中開槍,顯然他是想要製造混亂。
冷小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