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松的寢室:除了一張權屬屬於縣政府的木板床和舊寫字檯之外,權屬屬於自己的就只有一床從進大學時就開始使用的、一年四季都蓋的棉被、枕頭,以及一口裝有幾套冷、熱換穿的低檔服裝和一大紙箱書籍。現在,那床棉被也跟隨著自己下鄉去了,縣政府的寢室裡只有張空床和佈滿塵埃的舊寫字桌。自己偶爾回縣城來渡週末,也沒得被子蓋。幸好現在不是冬天,夜晚還可以不用蓋被子……。
想到這裡,闞海不禁黯然神傷——畢業時,自己分配進了一個這麼好的機關單位,公認的比揚山等人的分配要好,卻……不過,闞海馬上又想到:如果把揚山、歐陽松、熊建兵現在所在的單位跟自己相比,絕對,自己今後比他們更有發展……到那時,位子、房子、妻子、彩電、傢俱等等,不都會應有盡有麼?更何況,揚山現在寢室裡的這些舊東西,其權屬還不屬於他自己的呢。於是,想到這裡,闞海又象魯迅筆下的阿Q一般,打起了精神。
“我還擔心你下縣城去了呢,熊師兄沒上來?”闞海微笑著問道。
“今天下午兩點半有場足球比賽,是全興主場對大連萬達。”揚山遞過一根菸給闞海,同時回答說:
“一般情況下,只要有足球比賽的轉播,我都懶得下城去。待會兒,熊建兵和歐陽松也要上來。”
“哦,歐陽松和熊師兄也要上來?”
“是呀,先前兩個傢伙還打電話來說,說要在下面的菜市上買酒、買滷鴨、涼拌菜等上來呢,說是今晚要喝一頓!”說道這裡,揚山忽然想起歐陽松說過的闞海下鄉的事。於是,又補充說道:
“喂,不是聽歐陽松說,你已經高升了,現在下烏——啥子鄉掛職當鄉長嘛還是書記的去了麼?怎麼今天……”
“北江區的烏山鄉!那裡是啥子掛職當鄉長?是去搞工作組,一個月前就下去了,在烏山鄉的黑山村,昨天我才從鄉壩頭回來的,你別聽歐陽松那傢伙鬼吹!”闞海略有些不自然地回答說。同時,又對歐陽松那不負責任的吹牛行為感到惱火——捕風逐影,信口開河!然而,虛榮心又使他覺得這話聽起來,很是舒服。
“其實,也跟掛職差不多嘛。”對行政工作不很瞭解的揚山模稜兩可地說道:“反正,期限一滿,回城後就高升啦!”
他之所以這麼說,另一重要的原因,是他還不知到闞海今天與史立成的女兒‘鬧僵’的事,固然就以為闞海都是因為是史立成未來女婿的緣故。否則,哪來的下鄉鍍金的機會?這樣,等闞海從鄉下鍍金回來,晉級升官,是理所當然的事。所以,楊山便這麼說。
“那裡,那裡。”闞海謙虛的說了句。
其實,闞海在內心裡對他說的話,也不完全反對。的確,自己這次下鄉,即便不按這次縣委、縣政府的檔案來講,就從機關裡每一位領導曾經的經驗來看,也的確是去鍍金的。現在,自己雖然與史春燕斷絕了戀愛關係,可是,自己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幹出一番事業,定能在仕途上走遠。再者,自己是堂堂名牌大學的高才生,是雲江目前的最高學歷者。另外,還有徐炳松……正是因為他基於這幾方面的考慮,他才在是否與史春燕斷絕戀愛關係上,產生了強烈的自信。
雲江縣難道只有史立成一人不成?闞海想到。
“沒想到,你也是個足球迷。”闞海聯想到自己曾經對足球的狂熱愛好,便微笑著對楊山說:“畢業出來這麼久了,我還沒專專心心地看過幾場比賽呢。”
“不瞞你說,大學時,我還是校足球隊的隊員呢。那時,我們隨時都可以真刀真槍的來兩場,但是,現在這裡卻沒有那種機會。我們學校裡沒有足球隊,我曾經跟頭兒建議過,沒被採納。”
揚山聳聳肩膀說道:“只有我自己找幾個學生陪著踢,過過乾癮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