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笑嘻嘻、昏沉沉地演奏著早期牙買加流行的音樂。那懶洋洋刺激感官的超低音後拍加強節奏的音調,經常使賈丁想起他母親那臺大約一九五七年前後出品的老式本迪克斯洗衣機。
賈丁的東主,中央情報局南佛羅里達辦公室主任約翰。康薩丁和他的妻子,過去幾天都非常熱心陪伴他。他和約翰的交談使雙方受益匪淺,彼此提供許多雙方都有利的關於西印度群島、古巴和中南美洲的最新情報。
當波音七四七飛機巨大的輪子在百萬分之幾秒中,風馳電掣地翱翔在最後還沒有飛完的尺寸氣勢磅磚的旅程中時,這位高大的情報局的人員,注視著在舷機翼在跑道上的陰影。既然身為戴維。賈丁,這時他腦海裡又閃現出伊麗莎白的臉龐——鬆軟發紅,她的舌頭舐著嘴唇,眼睛盯著賈丁,分享他們那種放縱、墮落的暗中對肉慾著迷的罪孽——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笑容。既然身為賈丁,他已經開始原諒他那不可寬恕的罪孽。
他以諾威爾的身分透過了護照管制口,沒有引起在機場來來往往各方面的觀察人員的注意——他們是海關特別調查處、警察局政治保安處、移民局;偶爾還有第五百號郵政信箱來的人,也就是人們常指的保安局;以及從他自己秘密情報局來的人員。
他迅速走過第四候機處,穿過自動門,來到公共汽車、計程車和私家車的集中點。他環視四周,尋找他辦公室的司機史蒂文森,結果驚喜地發現他自己的車子停在那裡——一輛稍稍有點老舊的賓士300TE 型轎車,深藍色——桃樂絲斜靠在車旁,兩手插在寬鬆長褲的口袋裡,她高大的身體上穿著一件寬大的羊毛衫。這是她三年前在挪威拍外景時所買下來的。她嘴角叼著一支基塔尼香菸,用一種半愉快半責備的目光看者賈丁。正是這目光使他還在牛津大學讀書的時候就如痴如狂,而且到現在仍然會激起他內心最深的熱情。他想這就是所謂的愛情吧。
他很清楚自己是個多麼該死的偽君子。
他將手提旅行箱放在車子後面的地上,把桃樂絲抱得這麼緊,她沙啞地問道:〃怎麼啦?有人又朝作開槍啦……?〃
〃這一次沒有。也許下一次就會了。〃
微風吹拂著教堂墓地周圍的樹林和茅草。戴維、桃樂絲、安德魯和莎麗。賈丁站在一塊長長的雙人墓碑旁,碑前安放著剛剛摘下的鮮花。他們穿著正式的服裝,安德魯穿的是黑灰色的金博恩學校的西裝,白襯衫,皮鞋擦得亮亮的(難得一次——前一天晚上對這一點引起了一番爭論),打的領帶是他們學校分組的球隊打板球贏得的獎品,他們那一組球隊的顏色。其實他對球隊並沒有什麼功勞,但他很自豪。莎麗穿著一條長綢裙,紫色緊身羊毛衫。桃樂絲身穿深藍色棉短上衣,花綢裙以及她最好的藏青色皮鞋。賈丁穿著他另一套亨茲曼西裝,深灰顏色,人字形雙排扣,深赤褐色領帶上面印有一個小小的白色降落傘,介於兩個機翼之間的圖案,這是他當年在空降團服役時帶的領帶。去空降團服役,是在牛津大學畢業之後,不過後來又被一位年輕瘦削,總是笑口常開的,經常完全瘋狂的龍尼。薩波多從奇妙天地騙過來,訓練成一個能幹的、雄心勃勃的間諜。
〃親愛的上帝,〃賈丁說道,沒有絲毫尷尬或做作,〃請接受我們的祈禱,賜給理查德。福瑟林翰以及其愛子蓋伊的靈魂安樂思典。他們在一六四八年的今天,在這裡附近的地方逝世,他們為了保衛家鄉和國王……為了正義和公正,他們毫不猶豫,毫不妥協,永不屈服,奮戰到死。〃
風不停地颳著,鐵絲網籬笆被吹得搖搖晃晃,隨風飄來了牧場上羊群的叫聲,穿過教堂墓地的一個角落裡的榆樹間,發出了悲哀的聲音。〃親愛的上帝,請你賜給我們力量和信心,讓我們以同樣的勇氣度過我們的一生,我們知道有時候世上有比生命更寶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