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敘勉強扯了一個笑,從嗓子裡擠出嘶啞的聲音:“Think you。”
她此時的樣子其實很可憐。頭上腫了好大一個包,鬢髮散亂,嘴唇青紫,衣服後腰處被刀劃破,裡面的毛衣線頭被勾了出來。最要緊的是身上沾染的斑斑血跡已經乾涸發黑,看上去一大團一大團,很嚇人。
喝了一口熱水,感覺胃裡的不適稍稍緩解,四肢好像有了點力氣。她翻看手袋,找出手機,抖抖索索按了半天,終於成功找到湛父的電話,撥過去。
“喂?”那頭傳來湛父溫厚的聲音。
“爸爸!”聽到親人熟悉的話語,她再也憋不住號啕大哭:“爸爸,嗚嗚!”
湛父被震耳欲聾的哭聲嚇了一跳,急急問:“怎麼了?敘敘?”
“爸爸,湛墨青,現在在醫院急救,出事了!我們在廣場上面,有人突然挾持我,他為了救我中了槍,嗚嗚……”她雖然說得斷斷續續,但好歹還是把情況說清楚了。
湛父怎麼也沒想到兩人才剛開始度蜜月就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不過他出身於軍人世家,心理素質和應變能力相當高,當下非但沒有慌亂,反而沉著地安慰她:“別急敘敘,我馬上安排人過來接你們,你現在一定要待在人多安全的地方,不要自己單獨行動。”
鍾敘敘嗚咽著答應,那頭便斷了電話。
不一會兒,湛母又打過來,儘管自己的兒子生死不明,但是擔心鍾敘敘遭遇到了這種情況後一個人在陌生的地方害怕,一直在用慈祥和藹的聲音安撫她。
這讓鍾敘敘覺得心底的無助稍微減輕了一點。
五個小時後,湛墨青從急救室出來,轉到重症室監控。
鍾敘敘不能進入病房,她趴在重症室門口的玻璃上,一眨不眨地盯著湛墨青。
中彈的部位在腹部,差一點就打到肺葉。還好經過搶救,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麻醉還沒消退,他靜靜地躺在那裡,平時小麥色的面板此時呈現淡淡的灰白,好像一尊石雕,沒有生命。鍾敘敘使勁地看著他的胸口,努力地觀察他胸口的起伏。
她盯著他好久,確定他還在呼吸。把頭頂在冰涼的玻璃上,終於有了力氣來思考發生的這一切。
為什麼會在異鄉遭人挾持?什麼人會輕而易舉地在眾目睽睽之下開槍傷人?誰要致他們於死地?
她想破頭也想不明白。
在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最驚心動魄的時刻是在遊樂場坐過山車,最悲傷的時候是親人去世戀人背叛,最緊張的時候,好像是逃課逛街不巧遇上輔導員。
然而今天,居然讓她體驗到了電影裡面才有的驚險鏡頭。遇上壞人,被挾持,被槍殺,多麼可怕,又多麼不可思議,她覺得腦袋要炸開來。
湛墨青還沒有醒。在鍾敘敘的記憶裡,這是她這輩子渡過的最長的五小時,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放在油鍋裡滋滋地煎,痛苦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她獨自一人蹲在病房門口,頭埋在手中,眼淚時斷時續地湧出來,她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腫得厲害。時不時有人從她旁邊輕輕走過去,噠噠的腳步聲響在她的耳中,清楚,但是又好像被隔絕在她的世界外,並不真實。
其間有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見了她的模樣,低低安慰她,解下自己的披肩披在她肩頭,她裹緊了老婦人帶著體溫的披肩,努力地抵禦著醫院散發出的陰冷寒意。
“請問,你是鍾敘敘小姐嗎?”一個溫和的女聲在頭頂響起。
她抬頭,眼前站著的是一個華人中年婦女,表情溫柔,帶著一點著急和憐憫。
她張張嘴,喉嚨像被魚刺卡住一般,痛到極致,發不出聲音,只好點點頭。
中年婦女握住她冰冷的手:“我是湛國華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