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這種客觀化的能力對於藝術家具有何等的重要性。藝術家正是這樣從事創作的。他必然也必須進入物件之中,從內部去感受它,去經歷它的生活,在感覺中與物件達成一致。對藝術創作的這個特點,重邏輯分析的維也納學派哲學家石裡克也是認同的。他明確指出,藝術活動是體驗的,而“體驗則以主客觀世界的一致為物件”,“體驗世界與認識世界是絕對不同的。這個不同點自然不在於客觀世界,僅在於我們對於它是體驗或是認識。一切詩歌藝術等是以體驗世界為目的。可是一切的科學則以認識世界為物件。所以前者所用的方法是豐富的理想與興奮的情緒。所求物件的心神如入其境以及主客觀世界的一致。”《洪謙選集》吉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3—24頁。
以上所述與人本主義心理學家馬斯洛的觀點完全一致。馬斯洛認為,非物件性思維乃是一種科學人本主義思維方式。這種方式的特點是認識物件的過程中,有神入有直覺,感到與物件相通。在某種程度和某種意義上則與物件完全相同。譬如,當一位心理學家想要預測一隻老鼠的行為時,他就要將自己與老鼠等同起來,使自己感覺像一隻老鼠,即取得老鼠的自我感覺。體會老鼠,“於是自己問自己:現在我該怎麼做?”馬斯洛說,用這種方法去認知,“哪怕天文學家,或者是地質學家,或者是化學家也可能更全面地領悟那些最不具人格的事物。”“因為我已深信一些天文學家和化學家,都暗自以與情人相愛的類似方式對待他們的問題。”“一個科學家要想獲得長遠的科學上的成功,需要的是激情,是心馳神往,是如醉如痴。一個富有成就的科學家總是這樣一種人。他談起他的‘問題’就如同他談起他喜愛的女人一樣,將其作為目的,而不是為了達到其他目的手段,他超然於一切干擾之上,完全沉浸在他的工作之中。這意味著他並沒有分心分神。他的全部智慧都完全交給了他完全投身於其中的那個目標”,與其融合為一。馬斯洛還說,“即便在不具人格性的最極端也有可能區分透過望遠鏡進行觀看的兩種不同的感覺。人們可以透過望遠鏡觀看月亮,像一個偷看者(旁觀者,局外人)透過鑰匙孔偷看那陌生奇異的,那種手莫及的,那屬於他人的,那茫茫遠方的種種事物(我們不是,也永遠不能成為這些東西)。或者,有時你可以忘掉自我,被深深吸引,心馳神往,進入那個世界之中,而不是身居其外往裡窺測。這可以比做一個家庭成員與一個流落於漆黑寒冷的街頭的孤兒之間的差別,那孤兒用渴望的眼光透過窗戶望著裡面溫暖的一家。”
再以切近的聽音樂跳舞為例作比較。“你可以細心地聆聽樂曲,平心靜氣地審聽音樂好到何種程度,是不是值得你花的門票錢。或許你突然為其攫住,變成了樂曲,可以感覺到它就在你的心中跳動。使你不再身在此地而神走他方。如果你在跳舞,節奏‘抓住了你’,你便可以輕輕地溜進節奏中去而與節奏融為一體,或者你可以成為一件甘為節奏效力的樂器”,因而進入物我兩忘之境,體味到一種莫可言喻的愉悅和滿足。《科學與科學家心理》北京大學出版社1989年版第122、127、128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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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與天地精神相往來而不傲倪於萬物”
藝術家在大自然面前,就像中國古代哲學家說的那樣:“與天地精神相往來而不傲倪於萬物”,他雖為萬物之靈卻不以萬物之靈自居,在大自然面前虛懷若谷,此所以為萬物之靈也。泰戈爾說得好:“當我們是大為謙卑的時候,便是我們最接近於偉大的時候。”事實上,多和大自然接觸,本來就能在無形中使人恬靜曠達,維持精神與心理的健康和平衡。傅雷指出:“在眾生萬物前面不身居為‘萬物之靈’,方能祛除我們的狂妄,打破紙醉金迷的俗夢,養成澹泊灑脫的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