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有一次我過生日,你送了我一個蛋糕,上面全是鮮奶油做的鬱金香。我切開蛋糕,裡面居然有個小盒子,小盒子裡還有一張小小的卡片,記得嗎?你在卡片上寫著兩句話:‘願每分每秒,每天每年,看到你的笑。’哦!飛帆,我不哭了,我再也不哭了,我會為你笑!”她真的笑著,笑得讓人心酸,笑得讓人想流淚。“我以後,會每分每秒,每天每年,都為你而笑。”飛帆傾聽著,眼眶發熱,舊時往日,被她的話一一勾起。那些瘋狂的日子,那陣瘋狂的追求!微珊,外文系之花,全校男生注目的物件。那些寫詩、唱歌、拉小提琴、傳遞情書、施出全身解數的日子,那些……那些……那些過去的歲月!那些永遠“過不去”的歲月!
“記得嗎?記得嗎?”她仍然在訴說,面頰因興奮而泛起紅潮。“你第一次吻我,在校園裡那棵老榕樹下面,我緊張得不知所措,你沒辦法,把我摟在懷裡,在我耳朵邊悄悄說:‘我沒想到你還這麼純,你連線吻都不會!’然後,你低低教我,我一羞,就跳跑了!你記得嗎?記得嗎?哦,飛帆,”她崇拜而熱情的凝視他。“那是我的初吻!真的。”
怎會忘記?怎能忘記?那純潔的小女生,閉緊了嘴唇,緊張得渾身僵硬。哦,微珊!他注視著面前蓬著一頭亂糟糟的短髮,顳骨突出,憔悴而神經質的女人。微珊,我的微珊。她雖然這麼消瘦了,她雖然這麼憔悴了,她雖然不再美麗,不再青春,不再光芒四射了……她卻依然記得往日的點點滴滴!想必,她那些被關在精神病院裡的日子,就靠這些“回憶”來活著的!哦,微珊,她還是他的微珊!
這晚,微珊就一直念念叨叨的說著,說了笑,笑了又哭,哭完慌忙道歉,再笑,再說……隨著時間的消失,她越來越有真實感了,越來越放鬆了。她敢觸控他,她敢主動的握他的手了,她甚至敢把那乾枯的嘴唇印在他的手背上了。她失去的幸福和歡樂似乎像注射葡萄糖一般,在一點一滴的注進她生命裡去。他說得很少,只要傾聽她,心痛的凝視她,撫摸她的面頰,緊握她的手──給她力量。因為,有時,她會忽然定定的看著他,期期艾艾的說:
“飛帆,是你吧?確實是你吧?”
“是我!當然是我!”他會慌忙說。
“是你!可是,你在恨我吧?我對不起你!”
“我永遠不會恨你,我從來不恨你!”
她感激的雙手合十,兩眼緊閉,喃喃祈禱。然後,再飛快的睜開眼睛來,看他還在不在身邊。
這樣折騰著,述說著,哭著,笑著,回憶著……終於,她弄得筋疲力竭。最後,她倚在他的手腕上,睡著了。他不敢動,怕驚醒了她。在他們這長長的談話期中,電話鈴響了許多次,都被曉芙和冠群在臥室裡接聽了。後來,大概曉芙怕電話聲再驚擾他們,就乾脆把電話開關撥進臥室,讓他們安靜的相聚。
第九章
飛帆一直等到微珊睡得很沉很沉了,他才輕輕把她的頭放在沙發靠墊上,把她的身子放平在沙發上。他站起身來,渾身痠痛,滿心憐惜。他對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睡在那兒,眼角已有皺紋,眉頭輕鎖……她睡得依然不穩吧?她那麼瘦,那麼小,那麼枯萎,像一朵凋謝的鬱金香。他心中驀然緊縮而痛楚。微珊啊微珊?為誰花開?為誰花落?為誰春來,為誰春去?他看到她在夢中輕顛,她冷了。他想著,悄悄的走到曉芙臥室門前,敲了敲門。曉芙立刻就開了門。“怎樣?”她關懷的問。
“噓!”他低語。“她睡著了,有毛毯嗎?”
“有。”她返身進去,拿了一床毛毯出來。飛帆把毛毯小心的蓋在微珊身上,微珊蠕動了一下,喃喃的夢囈著:
“我會笑,會為你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