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暢行無阻,花曉霜悄聲道:“蕭哥哥,你這位朋友,身份可不一般。”梁蕭將郭守敬的來歷說了。花曉霜道:“原來是他!”梁蕭怪道:“你認識他麼?”花曉霜道:“我聽奶奶說過,這位郭大人是紫金山一脈劉秉忠的弟子。劉秉忠精通水利星算之法,天地經緯之術。奶奶說過,論學問他本不差,只可惜,他輔佐蒙古皇帝,大節有虧,故而大家都瞧他不起。”
梁蕭沉默半晌,道:“曉霜,郭大人也為蒙古人出力,你會不會瞧不起他?”花曉霜一愣。梁蕭又道:“郭大人治河修橋、修訂曆法,盡力為天下百姓做事。若能如此,在蒙在漢又有何分別?”花曉霜笑道:“這就叫‘不羞汙君,不辭小官。進不隱賢,必以其道!”’梁蕭道:“這話怎講?”花曉霜道:“這是孟子讚賞柳下惠的話,說他不以侍奉惡毒的君主為恥辱,不以官職卑賤而推辭,做官必定竭盡全力,但絕不改變操守。”梁蕭讚道:“這人了不起,但不變操守,難免吃虧。”花曉霜道:“是啊,所以孟子又說他‘遺佚而不怨,厄窮而不憫’,遭到遺棄卻不怨恨,身處困窘而不發愁。”梁蕭默然頷首。
有頃抵達郭府,是夜郭守敬設宴相待。須臾飯飽,郭守敬安排廂房,供曉霜、花生歇息,自將梁蕭延至書房,著童子烹茶,相敘別情。片時茶沸,郭守敬摒開僕童,說道:“梁大人,自你反出南征大軍,聖上雷霆震怒,三日沒有臨朝;伯顏大人也幾乎獲罪,幸得群臣力保,方才脫身。”梁蕭捧茶不語。郭守敬又道:“不過,你那部將土土哈、李庭好生厲害。和林一戰,他二人大破西方諸王,奪回成吉思汗的武帳,生擒蒙哥之子昔裡吉,繼而討伐東方諸王,又獲全勝,軍功赫赫,威震朝野……”梁蕭擱下茶碗,道:“郭大人,此事不用再提了。”郭守敬知他心意,嘆道:“也罷,不談國事。”起身抱過一堆卷宗,說道:“梁大人還記得我在揚州說過話麼?這些卷宗,是各地官吏辛苦測來的天文資料,但非梁兄弟神算,不能釐定!”
梁蕭動容道:“曆法是何名目?”郭守敬道:“聖上有言:‘海內一統,天授其時’,故名《授時歷》。”梁蕭嘆息道:“說得好聽,什麼天授其時,若是沒有屍山血海,哪有他孛兒只斤的天下?”郭守敬笑笑不語。
梁蕭也不願多說,鋪開草箋,對著燈燭援筆推算,郭守敬則一旁運籌,兩人算至二更天上,方才各自歇息。
自此,梁蕭在郭府隱而不出,潛心修訂曆法,郭守敬闢出一間小軒與他居住,並遣心腹照應。郭守敬長年治水觀星,耽於學問,平日裡最愛談天論地、運籌算數,只苦於少有知己。梁蕭一來,端地令他欣喜欲狂,白日主持天文測量,時辰一到,便匆匆回府,與梁蕭製作儀器、推算曆法。二人志趣相諧,言語投機,說到要緊處,須臾不忍分離。郭守敬索性在軒中支起一榻,與梁蕭聯床夜話、秉燭相談。這般一來,郭守敬雖然歡喜不盡,一干妻妾獨守空房,卻不免有些怨言。
半月時光一晃即過,花曉霜閒著無事,白日助梁蕭推算曆法,夜中則挑燈研讀《神農典》。以往風塵困頓,難得有此閒暇,如今安逸下來,她捧卷細讀,領悟良多。這一晚,她將《神農典》四卷讀罷,合卷沉思:“婆婆說得對,用藥之道彷彿武功,以之救人則為藥,用之傷人則為毒,是藥是毒,不在藥物,而在醫者本心。”她望著燭火,遙想世上疫病橫行,疾苦甚多,自己如此閒散度日,大違醫者良心。想了半夜,方才解衣入睡。
到得次日,用罷早飯,花曉霜對梁蕭道:“蕭哥哥,我也閒了大半個月了,今日天氣大好,我想上街設攤,與人看病。”梁蕭道:“我陪你去吧。”花曉霜笑道:“那可不成,推演曆法是澤被千秋的大好事,倘若耽擱了你,我就是古往今來的大罪人。我問過府裡嬤嬤,斜對著郭府大門,有個功德牌坊,算命的、賣果子的都在下面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