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雜耍行業有頭有臉的人物。小吱和璇玉姐姐的節目也被他相中了。平陽公主呵……她的丈夫是衛青衛大將軍,而衛大將軍正是……他的舅舅……
“姑娘。”一個輕柔悅耳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心中大駭,像我這樣的下人是不應該這麼*近尊貴的客人的。我看到自己的抹布貼著一幅淺綠色的縐紗衣袖,邊緣還絞著豔細的淡金色織線。我慌得搶回抹布,俯身跪倒:“奴婢該死。”按照犯錯的規矩,我頭也不敢抬。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桃紅初含風雨人
一支潔白如玉的柔荑扶起我:“這位姑娘,你們百樂門的節目不錯啊。”客人客氣,我可不能蹬鼻子上臉,我繼續保持謙卑:“多謝小姐喜歡。”她道:“你抬起頭。”我只得聽話地抬起頭,一個羞花閉月般的美人兒出現在我面前,烏髮如繡,美眸善睞,一身淡淡的綠色深衣,織滿了枝蔓纏連的青色柳葉。那織工極輕巧,在薄紗上毫不顯得沉重累贅。這個人我認識,她最近常來我們這裡看錶演,聽說是“春山畫堂”的教舞娘子,名叫柳殊兒。七八年前就已經是名動長安城的舞伎了,如今二十五六的年紀,早早退居二線。那春山畫堂也並不是什麼畫畫的地方,是一個歌舞坊。
見我看著她發呆,她的眼睛也探究般地從我的眉梢一直打量到了下巴。
看了一會兒,她微一抿嘴:“你們這位璇玉姑娘的舞姿,恐怕我們春山畫堂的舞伎都難以匹敵呢。”我肅然不動,心想這怎麼比?璇玉姐姐表演的屬於雜技,是在繩上跳舞,繩子在空中飄蕩,可能會比站在地上起舞之人多出一份仙逸之姿吧。
她問:“你叫什麼名字?”我重新低下頭:“黃瓜。”那柳殊兒掩口,嫣然而笑:“哦。”我問:“小姐不生氣的話,我可以退下了嗎?”她點頭:“嗯。”我連忙退下,能夠趁別人心情好的時候全身而退,我今天還算幸運。
耳邊,小吱的歌聲漸漸接近尾聲:“……聽墜危之落葉,既萍浮而無涯。渺遠思而揮弦,輕流雲而斷流。長殤之舉,葉轉飄零。殆將惑疑,蒼茫微墮!……
表演結束,小吱一個清幽的顫音慢慢收尾,璇玉姐姐一個跟斗從繩上飄下來,白色的裙子如同花瓣一般層層而開,緩緩落定在朱漆地面上,光滑的地面映出她盈盈如水的身姿。掌聲如期響起,他們分別行禮,感謝大家的欣賞。
柳殊兒在案角上放下一角銀餅,施然站起,嫋嫋娜娜地走出表演大廳,出門去了。
我在客人的身後收拾完他們用過的盤盞,放入裝滿清水的木桶中,拿著絲瓜筋刷洗著。趙破奴來到我的身邊:“你每天就做這些事情?”我問:“那你要我做什麼?”他很專注地思考了一會兒:“還是這樣好,等過一陣我立了功,有了爵位,你就不用受苦了。”
自說自話的,我們不過認識半個來月,且不說他能不能立功有爵位,就算有,我會跟他麼?
他跟他同在一個營裡,我問:“你們將軍……他……訓練嚴格麼?”趙破奴道:“那是自然的,霍將軍常說,挨不起餓,受不得寒,走不得路,就別指望能打勝仗。”我道:“他自己也常常捱餓,受寒,走路?”趙破奴看我將碗碟壘起來:“他愛玩,打起獵來什麼都忘了。我們跟著有時候也累得慌。”是啊,誰跟著他不會累得慌呢?油膩的絲瓜筋在水中浮起一層油膜,照出我的樣子隨著水流而彎曲變形。
我不讓趙破奴多呆:“你看,你這樣來找我,我很容易引來麻煩的。以後少來罷。”他不說話,悶著頭半日問道:“黃姑娘,你真的叫黃瓜?”我停住手,想了想才道:“不錯。”他的目光一沉,聽出我不願對他以實相告,過了一會兒,自我解嘲般地笑了:“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那天在城門口我就看出你不是尋常家的姑娘。不過,如果將來,若我趙破奴有機會,你要快些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