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白色的光芒。
鐵潮漸漸接近,萬馬奔騰出的驚人氣勢貫穿從天到地的每一個角落,沙塵喧囂出比狂風更高的遮天沙幕。
鐵潮漸漸清晰了,左右都是望不到邊際的漢朝軍士,戰馬在呼喘、鐵蹄在邁動、鶻毛在搖動、兵戈在撞響,在驕陽似火的沙漠中,他們的表情卻冰冷堅硬。他們彷彿鋼鐵化作的巨人,漠無表情地在人煙滅絕的大沙漠中任意馳騁,一瀉千里。
終於,他們的腳步漸漸緩慢了下來,隊伍裡傳來傳令休息的聲音。士兵們下馬卻不解鞍,休息卻不卸甲,似乎只要一聲令下又能重新開始長途的賓士。他們的戰馬噴撥出沉重的氣息,兩萬人的身旁,四萬匹的戰馬,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個如鋼似鐵的方陣。
龐大的鐵甲方陣邊上,一溜黃煙掠過,是一匹孤零零的快騎正竭盡全力地從陣尾向陣前趕去。士兵們邊吃著乾糧,邊注視著那匹快馬從身邊如同疾風般刮過,大家知道,又有斥候兵來回報情況了。
那斥候兵已經跑得面色蒼白,胯下的戰馬口中也泛出了白沫。終於在趕到陣前的時候,戰馬無力地喘息了一聲,徹底癱軟了。斥候兵從地上滾爬起來——從後方傳遞訊息到這支軍隊手中,真是一件考較人意志的艱難之事。
“報——霍將軍!”有人拿過他手中的軍報,“隴西來軍報。”
一名年輕的將軍從砂石地上抬起頭:“呈上來。”一個竹筒交在他的手中,他從中抽出一塊黃絹,區區二十來個字,他一掃眼便看完了,一言不發地揉在手中。
近乎昏迷的斥候兵喝了幾口水,慢慢恢復了一些。他雖然沒有看到軍報,但是,他知道,這裡面其中一件事情必是說,與這支部隊說好匯合攻打河西匈奴王部的公孫敖將軍,已經失道返回隴西了。他看了看巴丹吉林沙漠那慘白蒼烈的陽光,霍去病部走的路線比公孫敖部艱難遙遠數倍,他還會前進嗎?還能夠前進嗎?
霍將軍來到他的面前:“跑了幾天?”
“回稟將軍,七天七夜,換馬不換人!”斥候儘量拿出精神來。
“筋骨不錯。”將軍點頭,又問他:“你跟我去打河西,還是回隴西為我送信?”
斥候吃驚了,還打?
斥候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看到這位名滿天下的少年將軍,他有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千里沙漠也不能令其有絲毫的蒙塵。深深的眼底中,看不到一絲怯懦與動搖。看著眼前這雙精芒閃爍的雙眸,跑了近千里路的斥候豪氣頓生,挺起脊樑:“屬下誓死追隨霍將軍!”
“好!”被沙漠烈日曬黑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有力而堅定,“換匹馬,一起打河西去!”
“諾!”
霍去病重新展開那張黃絹,上面的文字墨色濃郁:“李广部失陷左賢王部主力,公孫敖部西線失道坐留。”他手指一鬆,黃絹隨風飄走,他無意向麾下的戰士隱瞞這些情況。
已經出兵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只不過……他的眼睛轉向大隊伍:“傳令,讓高不識、李敢、趙破奴、僕多、衛山來這裡開軍前會議!”
“諾!”
“再傳令,讓骨姆、印牙、朝敕勒、濮也、古欽洛伊、其謁……”他一口氣報了十幾個匈奴人的名字,“讓他們一炷香後來這裡!”
“諾!”
一個個英氣勃發的漢朝年輕將領從自己的部曲隊伍中走出來,來到了霍將軍的面前,聽他說完,神情都凝重起來了。尤其是李敢,他的目光變得黑暗深沉,情緒複雜。
過了一會兒,一隊匈奴人也走了過來。
他們身上穿著漢朝士兵的盔甲,強壯如熊。他們都是河西第一戰的投降者,他們熟悉祁連山北麓的河西草場,他們是這個軍隊的備用嚮導。從長安城帶來的深黃色羊皮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