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黑了不止三個度,又蓄起了鬍鬚,儼然是個軍中糙漢了。他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上下十二顆大白牙,在他黝黑的臉上格外顯眼。
“呦,原來我還是最早的嗎?哈哈。”
真是一開口就能消除長期未見的距離感。小八爺也用親暱放鬆的語氣回敬他:“不然呢?只有你是住在這兒的。”
“那沒辦法,其他人都在京裡有宅子住。只有我孤苦無依,只有投靠八爺才不至於露宿街頭。”
兩人拿拳頭相互撞擊三下,然後哈哈而笑。
“這位是姚法祖,字循之。乃我伴讀,不過幾年前跟著家族回福建了。如今在水師中任千總。姚家兩個佐領,他和他父親各兼著一個。”小八爺介紹道,完了感嘆,“循之能來我門下,可算是讓我放心不少。”
這要是竹馬被分給了別的兄弟,就算他是個好肚量的吧,那也要不舒服好長時間的。
不過雖然是小夥伴,該行的大禮還是要行的。姚法祖給八爺夫婦磕了三個頭,被小八爺攙起來的時候還不忘用帕子擦了擦額頭並不存在的灰。“八爺,您這兒雅緻歸雅緻,但是不是該打掃了呀?”
“今早剛讓人打掃乾淨的。”小八爺假裝生氣,然後兩個人又笑起來。在雲雯眼中看來,眼前這場面大約就是“男人都是一群莫名其妙的傻子”。
不過傻子們敘話敘得開心。
比如姚法祖說,他已經快要把他的海商姐姐追到手了,對此小八爺表示不見到活人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再比如姚法祖追問小八爺有關太子爺的八卦,被小八爺嚴詞拒絕。“我可不想太子爺跟男人私奔的故事從福建傳出來,小心皇阿瑪震怒。”姚法祖就直笑話八爺藏不住話,回頭他就這麼編故事了。
除卻這些沒營養的八卦事兒,乾貨也是有的,小八爺跟姚法祖交流了北征與皇子分封的事,姚法祖也提供了弗朗機人在臺灣搗亂的訊息。“中原可能不知道,然而海上已經有了好幾股洋人海盜了。”
南方的風土人情,雲雯也聽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覺就加入到了話題中。正說到八福晉想在福建開一家書鋪收集海外書籍的時候,別的佐領登門了。
馬佳·納穆科和納喇·多弼是聯袂而來的。相比剛剛分到八爺門下的新人,這兩位也算是嫡系了。納穆科於姚法祖來說是大哥哥,多弼卻是姚法祖的陌生人,因此彼此還算比較剋制。主要引導著場面的是小八爺。
“馬佳侍衛自我開蒙的時候就護送我了,一開始是兼職護送我,後來就成了專職。他在昭莫多戰中立功了,皇阿瑪封他進正藍旗做佐領。”
小八爺這麼說,雲雯心領神會,這就是那兩個無主佐領中的一個。康熙找藉口幹掉了原本的佐領,將人口兵丁劃分給八爺,然後讓八爺嫡系的納穆科空降成新的佐領,這是鐵了心要將這些旗人與安王府切割開來。
“馬佳大人快請起。”雲雯讓納穆科起來,忍不住多觀察了這個被扔了燙手山芋的傢伙幾眼,見他眉宇間雖然喜氣洋洋但並無倨傲之色,落座時也專門挑了靠後的位置,便放心不少。
能被康熙扔燙手山芋,至少不是個傻子。
多弼的情況就簡單多了。他是繼承了父親的佐領之位,跟屬下的旗丁都是從小玩到大的街坊。不過他們這支因為前代不怎麼抓武藝的緣故,衰落得有些厲害。要不是在小八爺的製藥工坊中找到了勞動力價值,許多人只怕要吃不上飯。如今多弼上臺,倒也狠狠訓斥了屬下的懶漢閒人,風氣雖好了,卻依舊不善武力。
康熙大約也是覺得這支佐領只有轉做工的份兒了,才將他們撥出來給小八爺的。
多弼自己能跟著上戰場,武力值還是過關的。然而他想法奇葩,總覺得戰爭只會破壞,製造才是與社會有用的事兒,因此完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