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忙陪笑著答道,“老四媳婦聽說你身子不大自在,咱娘心裡惦記著,這不一大早的,就讓我和繼祖媳婦陪著來看你。…???你們現在這麼大個家業,老四和五郎還不在家,就全靠著你。也就是你能幹,才支撐的起來。可還是得顧著點自己的身子……”
“我娘原本身子可好著了。”連蔓兒呵呵一笑,打斷了連蘭兒的阿諛奉承,“我爹就常說,我娘自打進了連家的門,就從來沒花錢請過郎中買過藥。這是打啥時候,我娘這身子就不好了那?”
“還不是咱娘那次小月才傷了身子。”連枝兒就道。
“是啊誰說不是那。說起來,要不是那件事,現在咱的小兄弟早就能走能跳了,說不定,這個時候,還能再多一個小兄弟。”連蔓兒道。
屋子裡一下子靜的嚇人,只聽見張氏的啜泣聲。這兩年,失去小八的痛苦在連守信和張氏心中已經慢慢的淡了。這夫妻兩個,甚至非常默契地努力想要再生一個。但是張氏的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這讓連守信和張氏都非常遺憾,因此,也始終忘不了那慘痛的一頁。
張氏很積極地鼓動趙氏拜佛求子,張氏是有她的私心的。每次陪同趙氏去燒香拜佛的,張氏都會藉機為她自己求,其虔誠更勝過趙氏。
“那個時候,要是有人能早點給咱娘請郎中就好了。”連蔓兒嘆了一口氣,挑眉瞟了一眼周氏。
周氏慘白著一張臉,如坐針氈。
連蘭兒在周氏旁邊,屁股只坐了一個椅子邊,臉上也是一紅一白的。
“一條命啊??????”連蔓兒看著周氏冷笑,然後,才又扭過頭來,對連枝兒道,“姐,你知道因為啥,只要老宅那邊老爺子和老太太有啥風吹草動的,咱爹和咱娘就趕緊張羅著給請郎中嗎?”
“不知道。”連枝兒道。
“我也不知道。我問過咱爹,咱爹他說他也說不清楚,就是想給請。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咱爹還說,人都有心,人心都是肉長的。”連蔓兒就道。
“那也不一定。”連枝兒道。
“對,這得分人。”連蔓兒道,“咱爹說,小八是因為沒人給請郎中沒的,小八的親爺和親奶,可不能像小八一樣,就當是還那時候欠小八的了。”
“欠的債總得還,活的時候還不上,死了以後,還得接著還。”連枝兒就道。
“有的人啊,那真是債欠多了不愁啊。”連蔓兒又看了一眼周氏,意有所指。
張氏當時情況那麼危險,周氏就是不肯給請郎中,讓張氏差點一屍兩命,而現在,周氏裝病,請花錢請郎中買甜湯喝。
還有比這個對比更強烈的嗎?周氏但凡還有一點人心,她是怎麼能做到那麼理直氣壯的?
連蔓兒微微側目看過去,就看見周氏僵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額頭的汗水,已經將她的頭髮都浸溼了。
連蔓兒知道,周氏現在很不舒服,包括身體上和精神上。像周氏這樣的莊戶人家老太太,一輩子都是習慣盤腿坐在炕上的,她們這一輩子,都沒什麼機會坐椅子或者凳子。因此,也就特別的不習慣。
連枝兒和連蔓兒姐妹倆就這麼聊著,從這個話題到另一個話題,說的都是些周氏苛待張氏的舊事,周氏和連蘭兒在旁邊聽著,難免都滿頭的冷汗,卻不敢插嘴。
連蔓兒現在做的這件事,莊戶人家有一句土語形容,叫做翻小腸。就是將人以前做的醜事、惡事翻檢出來,也叫做算舊賬。
人既然送上門來了,不好好敲打那不是太可惜了嗎。而且,周氏那樣的人,歷來善於遺忘她自己做的惡事,不提醒提醒她,她還真以為她自己是多麼好的一個人,是誰的大恩人,可以對人予取予求。
連蔓兒和連枝兒慢悠悠地聊著,張氏則是眯起了眼睛,靠在靠背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