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
她沒說話,也是預設了。
陸東躍正了正身體,後腰的傷口又是一陣刺痛。男人不是長年坐辦公室的白弱書生,忍得了疼痛。不過這時他卻呲了呲呀,倒抽了一口冷氣。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認真追究起來他也確實是為她受的傷,他救了她。她想了想,說:“她剛剛動過手術,家人也不在身邊。”
陸東躍很想說我也剛剛動完手術,身上還留個窟窿呢。可話在舌頭上滾了滾,卻沒說出來。他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在她心裡的份量輕得可憐?
僥是這樣,他仍是以輕鬆的語氣調侃她:“古代人都還講究‘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呢,你倒好,連多看看我也不樂意。”
她看著他,彷彿在說:不是已經結婚了麼。
陸東躍輕聲喚道:“若童。過來吧,坐在這兒陪陪我。就一會兒。”
這次她倒是沒有猶豫,徑直走了過去,在病邊的陪護椅上坐下。陸東躍握住她的手,她也沒避開。
“不離婚好不好?”他說,“我們才剛剛開始,以後……”
她聽他說了許多話,許多她都記不住。這個男人太聰明,心機也深。他說話並不是有多麼娓娓動聽,更談不上甜言蜜語。然而正是因為言辭樸實不花哨,反而更具有說服力,更讓人聽得入耳。
末了,他總結道:“我們的婚姻不是不可救藥,而是你一直不願意去面對。” 又問她:“給我一個機會有這麼難?”
蘇若童將手從他掌中抽出,被他包裹有掌心的手發燙,手心裡滲著一層薄汗。這個狡猾的男人,就算是在為自己爭取的時候也不忘拖她下水。可是她真的能和這樣的人同處一屋簷下,分享彼此的一切麼?
她轉頭看他。男人臉上仍未見血色,因為這樣而顯得眼睛格外烏黑明亮。他的五官剛毅,眉頭蹙起時越顯得凌厲。下巴上已經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卻沒有一點頹廢落敗的意味。
他仍是自信而驕傲的。
這樣的一個男人。她有了瞬間的恍惚,有一道極細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嫋嫋迴盪。她似是無意識地問道:“你昨天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未料到她會反問自己,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她重複了一遍問題,並提醒他:“你說:你不記得我了。我們很久以前見過面嗎?”她怎麼回憶,和他相關的記憶最早也只追溯到在陸家的初識,再往前就是一片空白。
可是他那時說話的語氣又充滿了遺憾與感嘆,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之間的淵源是否更早於她的記憶。
陸東躍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可也只是短短几秒的時間。很快他就說:“當時的場面太亂了,你大概聽錯了。”
“我不會聽錯你的聲音。”
他的嘴角無意識地微微彎起,可仍是堅持,“現場很吵……”
她看著他,說:“是你說的,我聽到了。”
他微哂,“那大概就是我意識不清,說胡話了。”見她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己,麵皮居然也有些掛不住,說道:“我記不得了。”
當事人這樣的態度,就算是承認有這麼回事,恐怕也是不願意詳細解釋的。而她也不過是一時的好奇,倒不是存著刨根問底的心。
呆的時間夠久,她準備要走。陸東躍拉住她。他仍坐在床上而她卻是站著,他仰起頭看她,說道:“我不想離婚。”
從‘不會離婚’到‘不想離婚’,這期間並未有由強到弱的過渡。他的處境與所表現出來的姿態並不匹配,因此顯得尤為玄妙。
蘇若童垂下眼眸,男人的臉龐在視線裡變得有些模糊。她想說你這又是何苦?可料想得到他是聽不進去的。他原本就是個執著的人,現在這個時候更沒理由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