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並沒有像大越女性習慣那樣,用鳳仙花染得深紅淡紅,乾淨潔白如珠貝,他動作忍不住便輕盈了些,帶了點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她依舊一動不動,任他服侍。
腳擦乾淨,他將絲帕一扔,傾身伏了上來,她還是沒有動。
這是默許,還是邀請?
晉思羽一笑,伸手去解她的腰帶,以往他也偶爾享用過天盛那邊擄來的女性戰俘,部下選些姿色好性情佳的送來,不過是淺嘗輒止,換個口味罷了,卻從無此刻繾綣而溫柔的情致。
因了這份若有若無的愉悅繾綣,他唇角含了一抹溫雅和煦的笑,撲的一聲吹滅了燈燭,淡黃光暈撤去,月色幽幽的瀉下來,她半身在被褥裡,半身在月色中,輕軟得一根羽毛也似。
腰帶解開,衣襟散開,一抹肌膚比月色潔白,比珠玉瑩潤。
她一直沉默著,手肘壓在眼上,晉思羽知道她沒有力氣掙扎,但心中卻認為,她其實也是不想掙扎的。
女扮男裝從軍的女子,多半身世飄零有孤苦之恨,這類人很少還能保有完璧之身,這種男歡女愛的事情,若能換來自由和生命,說到底也是值得的。
他手指輕輕撫上那抹潔白。
她顫了顫。
他突然也顫了顫。
恍若驚雷打下,竟將手指震在了半空。
月光冷冷穿堂入戶。
照見晉思羽,一瞬間臉色比月色更白。
照見他半舉著手,死死盯著那抹腰間肌膚,就在他剛才觸控過的地方,現出了密密麻麻的細密雞皮疙瘩,排列在她瑩潤的肌膚上,鮮明得刺眼!
厭惡!
只有女子內心極度的厭惡,才會導致的身體反應!
她厭惡他的碰觸!
晉思羽一瞬間竟然腦中有些空白——他一生天潢貴胄玉堂金馬,人也溫雅俊秀風度翩翩,所經之處群芳獻媚,走馬行街萬眾呼擁,經歷過險惡詭詐人心翻覆,經歷過傾軋欺騙世事無常,卻真的從來沒有經歷過此刻……厭惡。
發自一個女子內心的難以控制的厭惡。
晉思羽手懸在半空,對著那抹雞皮疙瘩細密的肌膚,忽然覺得自己是半路劫色拖人入樹林用蠻力壓伏女子的那種下三流賊。
怒火騰騰的燃起來,金尊玉貴皇子的驕傲,使他無法再繼續做自己要做的事。
手指一抖,被褥捲過,覆住了她凌亂的衣襟,他一言不發站起,大步行出。
門關上的聲音重重一響,哐的一聲四壁都似在搖晃。
四面恢復了安靜,良久之後,她睜開了眼,有點疲倦的,笑了笑。
隨即撇了撇嘴,艱難的用自己包紮得熊掌似的手,在腰後摸了摸。
一隻小螞蟻,被她給摸了出來。
用恩人的表情凝視著這隻剛才她下地偷偷摸來的螞蟻,她神情似笑非笑,半晌輕輕道:“多謝你爬啊爬,捍衛了我的貞操,不然這雞皮疙瘩,可真不容易說起就起。”
月光照進她雙眸,冷而睥睨的目光一閃。
隨即她輕輕一吹,將螞蟻吹落在地,如吹落這塵世,無限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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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到了二更,隱約傳來車馬轆轆聲響。
按照安王殿下的吩咐,今夜便要將死囚裝車送往浦城府衙大牢。
四面都很安靜,看不出戒備森嚴,本來也沒有必要,因為囚犯已經歷經酷刑奄奄一息,你就是放她出囚籠,她也未必有力氣爬出三步。
“王芍藥”小姐所在的靜室也很安靜,該特殊囚犯病重,來來往往不是大夫就是侍女,看守的護衛懶洋洋靠著門洞低低聊著天。
雖然沉靜而放鬆,空氣中卻似有隱約的張力,繃緊在幽暗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