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著嘴巴偷笑:活該!敢笑我。我以後一定長得比他高,等到那時候我就把他塞飯桌下面叫他和海子在一個碗裡吃飯!哼!
不過那個傢伙很會剔魚刺哦。他眼神比奶奶好,手也很巧,剔過刺的魚肉還是整塊的。後來,後來還把那塊魚肉放到我碗裡。真是好奇怪,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吃魚的?
為了這個我好象忘記他笑我矮的事情了。
其實,其實我有一點點喜歡他,那天晚上我在院子的角落裡和丁香花聊天,我有點害羞地承認。小丁香,你表告訴別人哦。我覺得他有點象我爸爸。我爸爸的照片你看過沒有?他笑起來左臉上會有一個酒窩,小叔叔也有,不過不明顯。你說,他會不會就是我爸爸?
可惜小叔叔不經常來,奶奶說他還在讀書。以後每次他來我就纏著他玩,我希望能找到機會證明他是我爸爸。他帶我和海子去大陽湖叼魚,去鎮口看老頭們下象棋,在鎮子裡逛累了,他給我買一毛錢一大塊的梨羔糖給我吃個飽。每次走到要拐彎的地方,他就問:“丫頭,向左向右?”我坐在他肩膀頭上,故意拉扯他或左或右的頭髮與耳朵,樂的咯咯地笑。
有時候他回來很安靜,眼神裡藏著很多我看不懂的東西。他陪爺爺在書房下棋,我就溜到廚房裡挨著奶奶聽她和徐嬸嬸聊那些雞毛蒜皮。偶爾他自各兒坐花廳裡打棋譜,點支菸燃在菸缸裡。我坐在角落裡偷偷地看他,大氣兒也不敢出,竭力想從他臉上搜刮到我腦子裡關於爸爸的那些殘餘的印象。
後來有一次他打著棋譜抬頭髮現我,青煙渺渺中他黑瞳瞳的眼睛望過來,我好象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走過來摟住我抱我坐回原先的位置,指著紅木花几上棋譜說:“小傢伙,這個是叔叔的世界”他的下巴擱在我腦門上,我呼吸裡全都是他的氣味,暗自猜想是不是就是我爸爸的味道。
“我覺得你好象也有個屬於你的世界。”他的聲音很低沉很慵懶。“雖然你不愛說話,但是我感覺得到。”
我好奇怪他是怎麼發現的。我的世界嗎?爺爺沒刮乾淨的鬍子?奶奶身上的花香?徐嬸嬸手裡的脆皮雞翅膀?園子里長得懶洋洋的菜苗苗?那串青澀的小葡萄?風裡搖弋的丁香?還是從滿洲窗投射來的陽光打在地磚上班駁的光影?還是海子哥飛奔而來時飛揚起的耳朵和毛髮?
我歡喜不甚的這一切……都是我的世界嗎?
守護
過年後沒多久就是生日,奶奶說我尾巴又長長了一截,我摸了半天屁股也沒找到那根尾巴。早上穿好衣服我把褲子提得好高好高,就怕小尾巴突然冒出來,很是擔心了一會。徐嬸嬸煮的雞蛋麵好香,她很得意地翹起下巴:“面裡都沒加過水,全是雞蛋和出來的麵皮,你這丫頭還真是會吃。”她胖乎乎的手指掐了一下我臉上的肉肉,我覺得我臉上都是雞蛋味。爺爺看著我把一大碗麵呼嚕進了小肚子,笑得眼睛眯起一條縫。
大人們都說我該上學了,爺爺打電話叫小叔叔抽時間過來接我去省城。那天下午我躲在園子裡蹲在地上數螞蟻,我放了一丁點水果糖在螞蟻洞口誘惑它們出來,等它們發現後再把糖撥遠換個位置讓它們繼續找。正玩的起勁,徐嬸嬸的小兒子林志強跑過來蹲在我旁邊。
“小眉。”他很哀怨地叫我,我馬上很衝動地想把他流到嘴巴的鼻涕塞回去,“你要走了以後誰和我玩?小人書也看不到了。嗚嗚嗚,能把你的小人書都交給我保管不?”
什麼我走了?我疑惑地望住他。
“你不是要去省城上學嗎?我媽說了到時候我就只能星期天才能和你玩了。我媽說你去的學校叫什麼聾啞學校,管得很嚴的,要住在學校裡,不能到處跑。什麼是聾啞學校?是不是就是啞巴……就是不說話的人的學校?”
我恨恨地一把把他推倒地,沾了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