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夜天湛乾脆揮手遣散了跟在身邊的小廝丫鬟,和夜天漓自斟自飲。卿塵拿過酒壺,不時替他們斟酒,卻被夜天漓趕著倒了一杯,道:“你別隻斟酒,七哥是拉我們倆人一起陪他賞荷飲酒,你只看我們喝怎行?”
卿塵不是很愛喝酒,酒量也有限,但卻大大方方接過酒杯:“那我借這杯酒,敬你們二位,先謝你們於我的救命之恩,再為咱們千年萬里有緣相識,三願兩位皇子事事順心,天下萬民太平。”說罷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抿了嘴,臉上浮起淡淡霞紅。
夜天湛失笑,對夜天漓道:“她這一杯酒用處可真是大,從自己到天下都算在其中了,看來咱們不喝也難。”對卿塵一舉杯,飲盡杯中酒。
卿塵再給他們添了酒,陪著喝了幾杯,擺手道:“不行了,再喝就醉了。”站起來走到前面迴廊:“你們喝,我吹吹風。”
卿塵靠著欄杆倚在迴廊上,四面皆是無窮碧葉,秀髮輕揚,衣袂飄飄,猶如這塘中娉婷多姿的風荷一般,飄然出塵清麗如畫。她拿左手託了腮,恰好如水的月色灑照在她的側臉上,分外強調了她靈秀的輪廓,而雙頰因為酒意帶著的一抹嫣紅,為她更添了幾分風情。
仰首望著天上明月,不知是因為酒的緣故還是不知何日再相見的別離,心中湧起無限的輕愁。
思緒萬千,牽掛無限,只是人在天涯不得見,平添心中幾多愁。
很想回家,卻有家不能回,這樣的感覺是平生從來沒有過的。
正在心緒遊蕩時,耳邊忽然響起悠悠笛聲,卿塵回身,看到夜天湛目光望向仿若站在清波盪漾中的她,清亮的笛音自他手中玉笛飄然流瀉,在輕柔的月光下,在碧色的荷葉上,在清麗的花朵間,時而悠揚低訴,時而跳脫歡悅,時而柔情無限,時而黯然神傷。
卿塵被這似乎帶有魔力的笛聲吸引,不由自主的向亭中走去,一步步隨他笛聲沉沉唱吟:“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幾分酒意薰醉,她在這湖心的小亭輕移蓮步隨性旋轉,白色的衣衫像塘中白荷幽幽綻放,清風帶來她長髮上的香氣,分不清是荷香還是髮香,是月美、荷美、歌美還是人美。
一時間四處安寂,只有夜天湛幽美的笛音在荷塘上空起起落落,婉轉飄蕩,卿塵低低的嗓音和在那笛聲中,像這月色一般清柔如水,撩起人心底幽思無限。
遠遠近近掌起的點點紗燈,點綴著醉人的夜色,溫柔凝視這風華絕代的一對璧人。
待她吟道:“……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夜天湛的笛聲餘音嫋嫋,悠然沉寂。
卿塵默立亭心,臉上滿是淺淺清愁,旋而她執起桌上酒杯和夜天湛一碰,兩人凝眸而笑,舉杯對飲。
卿塵默默看著夜天湛,心底竟有一絲柔情不經意的悄悄蔓延,甜蜜中帶著淡淡苦楚,彷彿面前人化作了李唐,原來萬紫千紅開遍,如今卻是斷井殘垣。若說有緣,為何李唐要負心欺她,若說無緣,為何在另一個時空,還要遇到這樣相似到無可救藥的人。
誰知情為何物,不如莫問,不如莫求。
莫道天命知幾許
盛暑略消,雲天高遠,漸有了些涼爽的意味,轉眼已過了近月。
案子到了這裡,丹瓊和碧瑤等人已被安排送回家鄉,而卿塵則做為此案的證人留在了京城,並且被留在了七皇子府中。
在府中這些天,不能隨意出門,每天無事可做,卿塵便安靜的待著。閒時只是拿筆練字,這裡名家書法筆帖收有不少,她卻只記著凌當日寫的那句“生不能為相濟世,亦當為醫救人”,每每提筆,便照著那個練了下去。這些天下來字也長進良多,自覺比凌的剛勁是不足,卻清秀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