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鋪天蓋地,一下就是一生。
慾望像大海的潮汐,來的時候洶湧澎湃,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和凌駕長空的權威。退卻的時候像涓涓溪流,帶走滿心的焦躁和無盡的空虛。
他躺在床上假寐,儘管年輕,消耗的體力依然需要用睡眠來彌補。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滿足,他可以睡了,夢中呼吸海潮的清香,聆聽風的呻吟。
飄雲光著身子坐在窗臺上,手裡的香菸在黑暗的空氣中忽明忽暗。她把自己蜷起來,下巴擱在膝蓋上,像個不知歸宿的孤兒,望著高遠的夜空出神。黑暗中潔白纖細的身體,猶如被人玩賞過度而破裂的花朵,帶著微微驚悚的美麗和彷彿可以悠長到永遠的嘆息。
窗外的風停了,黑色的雲層變幻著玄妙的形狀,彷彿命運,你永遠不知道它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子,只有跟著它的步伐推波助瀾,駛向遙遠的彼岸。迎接你的或許是繁華似錦的天堂,也可能是業火熊熊的地獄,可是除了接受,你已經別無選擇。
理髮店的音樂隱隱約約的飄上來,已經變成了那首膾炙人口的《流年》,王菲用她絲線般華麗緊張的天籟之音將愛之傷情之結詮釋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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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受到感召,他睜開眼睛,看見飄雲坐在窗臺上吸菸,地板上灑落了一小堆鉛色的菸灰和橫七豎八的菸蒂,她已經抽了很多。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她這個樣子,她戒菸很久了。
他走過去,把被單披在她身上,屋子裡還沒給暖氣,深夜的寒冷砭人面板。
飄雲對他笑笑。
那首歌還在悠悠的唱著:
有生之年 狹路相逢 終不能倖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 情動以後 長不過一天
哪一年 讓一生 改變
“你怎麼了?”他輕聲問。
飄雲揉了揉額角:“前幾天去看我媽,她的精神不太好。跟我說了很多以前的事。
“她跟你說了什麼,讓你這麼失魂落魄?”他從身後抱著她,下巴搭在她的肩上,赤裸的身體像一個象牙色的天使搖籃,保護著人間最後的天真脆弱。
“她跟我說,她十四歲那年的春節,外婆回山東老家過年,把男孩子都帶走了。外婆一向只喜歡男孩。把她和小姨留在家裡陪外公。她正在廚房裡做飯,豆角還沒有燉熟,就看見小姨拿著外公的四根手指跑來找她,血淋淋的,是被鍘刀切掉的。她記得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鋪天蓋地,一下就是一生。”
寒城的手臂緊了緊,讓她整個淹沒在他的懷抱裡。儘管他的身體也是冷的,但是兩個人的寒冷,就是微溫。
手上的香菸燃盡了,掉落一大截菸灰。她捻熄菸蒂,又抽出一根。她只抽這種印有綠色ESSE字母的韓國煙,細長的香菸像豔女修長的手指。他拿起窗臺上的ZIPPO火機,熟練的為她點菸,心有靈犀的默契。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這個虛幻浮躁的年代,很多女人抽菸,或追求時尚,或彰顯個性,以證明自己的特立獨行,玩世不恭。抽菸的女人必須風塵,必須嫵媚,必須儀態萬千,風情萬種。
但是對於飄雲來說,吸菸只是一種單純的生理需要,而不是膚淺的門面裝飾。這也是最讓寒城心疼的地方。因為他知道,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一輩子不用碰這種摻雜了大量尼古丁和焦油的東西。要知道,健康是何等寶貴,它是窮人唯一的財富。
“我很擔心,怕她會出意外。你知道,她的精神狀況一直不好。”飄雲指了指自己的頭。
“她能出什麼意外?隋洋不是一直讓人照顧她嗎?前兩天還派人搬過去一臺電視機,都快成奇蹟了。那是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