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了天子的心情——很明顯,天子進御花園時,面色顯示著苦惱,可從御花園出來,除苦惱外卻隱含憤怒。一同出來面帶憂慮的安陽君並不是憤怒之源,那麼就只能是……
一人獨行,夏期心中反倒越來越亂,好似安陽君的話此時此刻才起了作用。紛亂的心緒佔據上風,身體的不適暫且都可避一避了。
安陽君……
他一向喜歡安陽君,因為他識大體知分寸,聰慧內斂且穩重,今日看來,竟也頗有膽色。
說他方才是真情流露,可順帶著卻把自己試探了一番。說他是有意試探,卻也的的確確無半句虛言。如此想來,放他在後宮中倒顯得有些浪費。可反過來看,此種手段爭爭寵湊湊趣尚可,真放在大事上,不免顯得小家子氣。
至於趙晟……
夏期有些頭疼欲裂,他不想想,卻控制不住不想。
安陽君初提趙晟之時,他驚訝且憤怒。趙晟雖未有戰功,但在平叛中勞苦功高,他親授梁州大營都統並加封前將軍名號,與自己又是……何人敢不服?簡直反了。然而多想一時,驚訝與憤怒消退,他轉而暗暗怪起趙晟來了——
那傢伙果然是虛有其表,連部眾都無法降服,忒不濟事,實在丟臉。且自生自滅吧,若真不能勝任,就趕緊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突然之間,他甚至想要挑釁的將士們將事鬧得再大些,且看趙晟如何應對。
回到興安殿批閱奏摺,不想批著批著就走了神,回過神來發覺自己方才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了趙晟,一時羞憤,腹中跟著痛了痛。
象徵天子身份的寬大硬木座椅如今帶給他的只有痛苦——
近來持續的恥骨痛已完全蓋過了腹痛身重,無論坐臥行走都堅持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可他無法像普通人一樣隨意休息,此時坐得實在受不了了,也只能仰身靠住椅背,挺出肚子緩解緩解腰部的壓力,接著再批奏摺。
然而趙晟陰魂不散,擾得他心煩意亂。夏期無奈,從案下抽出先前趙晟從梁州發來的文書——他竟一直將那人的文書留在手邊——文書中除公事外再無其他,也絲毫沒提起不能服眾之事。夏期心知肚明,趙晟是有意不跟他說的,無非怕給自己添麻煩,怕自己擔心。
又是他那等所謂關心關愛的小心思作祟,真真可笑。
晚上幾乎又是一夜無眠,待到第二日黎明,前所未有的疲倦和難言的不適鋪天蓋地將他席捲。
朝堂上,強勢的天子第一次覺得自己撐不住了,下朝時都有些恍惚,咬著牙才得以從龍椅上站起。可即便是這樣,他照樣堅持步行回宮,一眾下人都只能遠遠跟著。
一路上腳步虛浮頭昏目眩,最後終於放下尊嚴,一手託腹一手撐腰,艱難走回興安殿。甫一坐下便按著肚子喘息不已。
接下來整整一天都是在這樣的難耐中度過,期間數次想起趙晟,夏期只有嘆息。
不過一件小事,為何能讓他如此波動?這並不是他最初的意願。或許真的只是因為身體的緣故,導致內心也跟著脆弱。或許等腹中的小傢伙出生,一切就可以結束了。
晚膳前秦庸來請脈,彼時夏期仍端坐於案前處理國務,隨意伸出胳膊,秦庸剛懸指於他手腕上便大驚,“皇上,請您速速上塌!”
“怎了?”夏期不明,秦庸一臉不得了的樣子,可他除了特別難受些外,並未覺得怎樣。
“皇上已然臨產,且從脈象看來,您已入產程多時了!”
第42章 產中尷尬
“什麼?”夏期挑眉,“不是還有好幾日才到產期嗎?”
“臨產之事瞬息萬變,一刻大意不得,請皇上上塌,給臣仔細診視。”秦庸一臉急切與肅然,“劉公公,快宣太醫院其他太醫!”
劉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