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面月華朗朗照絕峰,雲姑娘玉手掌壺,替師父師弟斟滿酒杯。
猛聞一聲猿嘯破空傳來,俞劍英怦然心動,正想起身去檢視一下,抬頭遙兒一條黑影踏月而來,身法奇快,疾逾流星,不過是眨眼工夫,黑影已停在三人丈餘遠處。
他哈哈一陣笑,聲若洪鐘,發話道:“牛鼻子雅興不淺,老化子又來打擾了。”
來人聲住,俞劍英已聽出是義父口音,慌忙起身迎上去,拜伏於地說道:”英兒不知義父駕臨,未能親迎慈顏,乞義父恕罪。”
八臂神乞扶起劍英笑道:“牛鼻子一肚皮天文地理,把徒弟也教得酸氣沖天,乾爹是江湖草莽,不懂這一套,孩子起來吧。”
口中說話,手拉著劍英大踏步闖到大青石邊,雲兒深知這位風塵奇人嗜酒如命,慌忙先送過去一大杯酒。
桑逸塵是酒到杯乾,一連喝了三大杯才笑道:“今夜是什麼好日子,你們這位牛鼻子師父竟動了菩薩心腸……”
靈虛上人截住他的話笑答道:“老怪物你不要只管貪嘴,把人家殘廢人單個兒丟到峰邊……”
桑逸塵突然神色一變,嘆口氣道:“我老化子一生從不服人,唯對你這個牛鼻子確實心服口服了……”
他話到這裡轉頭喊道:“老和尚別再隱隱藏藏,人家牛鼻子早已看到你了。”
一語未住,來路上又出現一團黑影,月光下急如飛矢,一瞬間已到幾人跟前,俞劍英抬頭一看,來人竟是僧袍芒履的大和尚,光禿禿一顆頭,火烙了幾個戒印,淺灰色肥大僧袍,左袖在夜風中蕩來飄去,白麵長眉,環眼海口,他一現身,伸出一隻右臂單掌打訊笑道:“出家人身殘孽重,本應當隔絕人世,面壁深山,奈何難斷骨肉情,紅塵又侵枯槁心,佛門雖大,看來仍難渡我這俗質凡夫了。”
靈虛上人也合掌答道:“無我無皮相,佛自在心頭,和尚你發的什麼痴。”
上人話剛說完,雲兒嬌喊一聲:“父親,你想死女兒了。”猛可裡撲向大和尚跟前,盈盈跪拜下去。
和尚用一隻右臂扶起雲兒道:“六易暑寒,你已完全成人,故友義重情深,豈可不謝。”和尚說著話對上人又是一禮。
八臂神乞皺著眉道:“你們這一僧一道,今天全變成了斯文秀才,哪來的這多酸禮,坐下來吃酒啦。”
他這一嚷,大家都只好坐下。
和尚吃下了兩杯靈虛上人特製的桃汁露,對菜餚卻一口未動,立時起身對雲兒道:“我已許下十五年面壁心願,本來不能來看你,但難卻你桑師叔堅邀盛情,原只想和你師父清淡一夕……即時告辭,不想仍和你見了面,我身受佛門戒規慈悲,面壁功只忌雜念,十五年轉眼就到,父女們自會有再見之日,現在不准你纏我。”
說畢,霍然起身,猛抖右臂僧袍,全身飛起兩丈多高,月光下一團黑影向來路疾馳而去,大和尚動作太快,雲兒剛喊得一聲爹爹,他人已出了十幾丈遠,姑娘起身想追,卻被靈虛上人喝止,姑娘不敢違抗師命,只得坐下去低頭流淚。
桑逸塵對大和尚這樣決絕作法也不滿意,怔著神望和尚背影完全消失後搖搖頭道:“陳北鶴半生江湖,出家後竟會六根全絕,我不信佛門不講求父慈子孝。”
靈虛上人點頭笑道:“覺生初涉禪功,一意誠痴,十五年面壁心願,自會還給他人生真諦,何苦讓兒女情壞他道基。”
幾個人又談了一陣,直到四更過後,才分別人茅舍休息。此後,八臂神乞桑逸塵果然留到排雲嶺上,把自己成名絕技降龍伏虎掌和獨門暗器燕尾追魂釘,開始傳授劍英和雲兒。
八臂神乞留在排雲嶺整整一年,劍英和雲兒對降龍伏虎掌、燕尾追魂釘手法竅訣已完全純熟,桑逸塵才告別下山。
八臂神乞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