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小公主被謝清平抱下車,挪著蓮步過來拉她的袍擺,「給阿孃!」
月光下,孩子瓷玉般的面龐上,淌著純淨的笑。
他們再愛熱鬧圖新鮮,然她不喜的事,他們總也不會過分要求。
殷夜看著孩子掌心託著的煙花,揉了揉她腦袋,「讓姑姑和嬤嬤們伴著,多些侍衛看顧,一起玩。」
如今想來,她原也不是真的畏懼煙花煙火。當年害怕,完全是因為前生事不得釋懷罷了。眼下,孩子這般懂事,她又豈會拂了他們的興致。
兩孩子乍聞殷夜之語,頓時眉開眼笑,時值暮色降臨,只向父母跪安,尋了曠地去玩。
「等等!」殷夜出聲喚住。
孩子回頭看她。
「明日起,晚晚隨哥哥一道,隨太傅學習。」
「晚晚餘毒才清半年,待歇滿週年吧。」謝清平不忍道。
「你少厚此薄彼。」殷夜瞪他,「朗兒在青邙山上,你就開始授他六藝了。太閒,總不是好事。」
今日殷夜夾槍帶棍,氣都撒在了謝清平身上。
謝清平嘆了口氣,自也沒什麼好說的,只略帶同情地看了眼女兒。
小公主甚是懂事,捏著煙花盒恭恭敬敬的領命。
「反正和阿兄作伴,也挺好。」話音裡柔柔糯糯,卻沒有什麼怨言。
殷夜聽聞,眉眼柔和了些,甚至帶了幾分驕傲,然掃過謝清平仍是餘怒未消。
裕景宮寢殿中,外袍脫下,髮飾摘落,滿燈火熄了一半,滿殿侍者便識趣地躬身退去。
殷夜自己卸著耳環,摘了一隻,另一隻摘下時纏了兩根髮絲,她眉間皺了皺,手下也未停,直接拽著摘了下來,扔在妝檯上。
謝清平在一側案幾熬煮養生湯,甫一抬頭便看見這一幕,遂篦了一碗端來,「不至於氣成這幅模樣。」
他將湯遞給殷夜,撿起臺上的耳環,將髮絲解開,來回攏了兩道,在妝匣中尋了根髮帶捆住,然後放到了匣屜中。
殷夜看他收著自己青絲,嘴角揚了揚,然湯到口邊,卻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將碗盞擱在了案上。
「你說他是不是被勾了魂了?」
「他原是沒有半點為官心思的,且不說六七年前我便同他說了,讓他尋個差事歷練。便是去歲我最難的時候,絕望中帶著兩個孩子出去遊歷,阿姐讓他學著理政,他都不願意。如今想都不想便接下了這官職,簡直色令智昏!」
今日,到此時,殷夜方將怒氣發了出來。然更多的還是失望。
「或許他得了心愛的女子,願意揀分差事做了。」謝清平拉著殷夜在座塌靠下,伸手給她按揉腰背。「凡是你換個角度看,未必不是好事。」
「這話你說的你自己信嗎?」殷夜聲響抬高了幾分,「我且問你,易地而處,你換做是他,今日這差事你便一口就應了嗎?你是不是會考慮一下能否接得了?是否合適?」
「昭平接領暗子營,是憑著六歲便從軍的經歷,如此亦用了兩年時間打磨;殷堂擔任戶部尚書,雖升的快,但是以政績上去的,即便如此,在任同樣的從五品侍郎前,亦熬了三年文書一職。」
「從五品京官,官品算高的了,殷宸想都不想便一口應了。他若不是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便是為了個女子憑空討好我。半點氣性都沒有!」
「今日拋他這職務,我就是試他的!」
「他怎麼會是這幅樣子?」殷夜越說越氣,「但凡他拒了,與我說,阿姐,我資歷少,無有經驗,且揀個低末的做起,我都安心些。或者同我說一個,他興致之內的,結果呢,他這是什麼行徑!」
「再不濟,他乾脆拒了我,就做一個閒散宗室。我總也養的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