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順利?我等了他十餘年。」裴莊若嘆道,「便是貴主也覺不易,她謀劃多年,方才得了這麼個機會。說到底,還是要靠送入後廷的那顆棋子,若無他窺測出女帝的心思,我們還真無法摸透毓白的心意,當真以為他一心為一個寒門女子。可是想一想他的出身,也太不合理了。原來他一直在先楚這邊的,在我們高門世家這處。偏那女帝恬不知恥纏了他這麼些年。累我二人白白耗盡華年!」
話至此處,裴七姑娘不由想到上月七夕佳節,她在玄武長街遇見他。
丞相府在東街,魯國公府在西街。東西分立,中間隔著七里長街,茫茫人海。即便已經過了納徵,他們也守著禮數,未曾私下相約。
然而,還是相遇了。
彼時,她不過穿著一身尋常的百褶細紗拽地長裙,戴的亦是無有異樣的帷帽,同以往那些年一樣,漫步在滾滾人流中。
三錦閣旁停留了一瞬,便聽一個聲音在耳畔想起。
「裴七!」
時人喚她裴七姑娘,近者叫她七姑娘,親者喚小七或阿若,這聲「裴七」是她頭一回聽到,保持著不遠不近、不深不淺的距離。
「裴七!」那人又喚了一聲,「毓白當未曾認錯人。」
「謝相不曾認錯。」她掀開紗幔,欠身行禮,「只是頭一回聽人這般喚妾身,倒是亦親亦疏。」
他亦持君子禮,拱手作揖。
兩人莞爾,並肩走著,並沒有太多的話。只是一路上,他給她點了一分栗子茶餅,路過小販因她駐留觀望,他便又買了一個被她眸光掃過的「乞人」送她。
「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府吧。」他終於開口道出一句話。
她含笑頷首。
「謝相這些年輔佐陛下,妾身以為已經無心婚事,不想……」她捏著分寸,試探著開口。
「先楚無道,天下誅之。然阿孃尚在,於公於私,毓白總要念及她。」
他的生母,乃先楚長公主。
這句總要念及她,裴莊若辨不清是指念及她未亡人之身,他終該娶妻生子以慰其心,還是念及她身上血脈,心之所向終究是她的家國。
但她聽出了他口中心裡的親近,是在和她拉近距離,和女帝撇清關係。
已經到魯國公府門口,她望著門上匾額,又眺望東盡頭,微微垂眸嘆道,「至近至遠東西。」
他搖頭,面上是一貫的春風和煦,「這話道理是對的,我卻不大喜歡。」
「夫妻,便該同心同德。」月色落下,華光籠著他的山眉海目,將他整個人襯託的愈發清貴溫柔。
他笑,眼波清淺,如風月映海,似山水入畫,溫言道,「以後別念這樣的詩了。」
她杏眼彎彎,點頭應他。
原是他讀懂了她的話,告訴她,至親至疏夫妻,他不喜歡。
他說,夫妻,便該同心同德。
他與她,同心同德。
裴七姑娘柔婉端莊的面上,有難言的歡色。再想不需多時,那擋她多年的少女,就會香消玉殞,不由笑出一點聲來。
「小七!」她的兄長喚她。
「兄長可做最後一次的確認。」她明瞭自己兄長要說什麼,只道,「你且看毓白,是否能將那尊佛請來。
「屆時便是一網打盡。」
「如此,裴家兩萬兵甲,兄長為你備著。供貴主差遣。」裴莊英終於首肯,他想與其在這大寧皇朝做著並不牢靠的魯國公,不如再進一步,做個國舅爺。
第19章 【019】是那些楓樹苗,被焚盡了。……
裕景宮,北苑楓林園。
殷夜坐在臨窗的榻上,瞧著外頭滿院火紅的楓葉,這一年,楓葉紅的比較早,如今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