嚮往。在內殿練武場上和上百人一隊的黑衣衛跑動的時候,他也從來沒想過他有朝一日能成為一莊右使。
不過一切如此驚心動魄又順理成章地發生了。那個風傳被鎖在角樓裡的珍夫人的不祥之子逃出山莊去,樓長魚所在的第七路黑衣衛被秘密指派前去尋找。
他們在北冥崖邊終於圍住了那個被追了十日的少年。樓長魚當時也不過十四歲而已。他看著那個被三十八人劍陣包圍卻依然孤高如斯的少年,居然開始對珍夫人的指令望而卻步。
那個少年冷視周遭人等,渾不在意地笑:“我叫九方漓容。你們身為山莊死士,竟然不聽九方氏號令,卻為了一個外姓女人追殺主族,真是膽大包天了。”
第七路領主竟然什麼也說不出來。
少年玩笑地問:“秦可珍用什麼來號令你們?是龍潭血玉還是莊主令牌?”
黑衣人們拿著刀的手都是一頓。沒有,什麼也沒有,只是……
“只是因為她是九方忌最喜歡的女人?”少年竟真心笑出了聲,聲音逐漸沉下,“愚蠢。”
樓長魚一陣動搖,對,被殘酷培養的黑衣衛,竟然要為一個沒有任何號令資本女人出生入死?
還是說,這個少年的視角太過刁鑽,已經把握住了追隨九方氏四百年的黑衣衛的武士之心?
少年的言語彌散在帶有血腥味的風中,“如今我便替祖訓人,你們……還要為秦可珍追殺我的,我一個不留,現下誰若投誠於我,我便留得他命在。”
樓長魚沒有動手。始終沒有。
他站在三十七具屍體間聽那個渾身染血的少年說:“我的氣脈已經弱了,你若使全力,可以殺我,然後回莊去,向秦可珍要賞。”
樓長魚依然沒有動。
少年擦去唇角溢位的血,笑:“現在把寶壓在我身上,不覺風險?”
樓長魚說:“我敢。”
那是他一生中第一次勇敢。於是九方漓容放心讓他回山莊去跟秦可珍說她要殺的人已經死了,並讓他取得秦可珍的信任,等待雋霄山莊的新主人。
而在玄天閣的銅牆陣裡是他第二次勇敢,卻終於要了他的命。
九方漓容躲開飛矛,“長魚!”嘗試將他從幾支槍下取出來,徒勞。於是九方漓容不做耽誤,面色寒冷,“長魚……有何心願?”
樓長魚搖搖頭,聲音從破碎的氣管中透出,嘶啞,卻悲壯而蒼涼:
“主上,……一……一統,江湖……”
江湖?
九方漓容恍然要笑出來,原來消磨一切純粹與念想的,不過是這兩個字而已。
那一夜在復劍城,名叫丁小羽的女人問他:“你怎麼總一個人?”
他是真的微微有些愣住,其實……最早的時候……“本來還有長魚的。”
可是……
丁小羽奇:“……本來?”
九方漓容點頭:“死了。”
可是,他死了。
九方漓容始終不能確定樓長魚是不是一個聰明的人,因為他辦事從來不如雁螭得力,也從來不如雁螭料得周全,可是他卻在那樣年少的時候將一條性命押給了一個從山莊裡逃出的少年,從一而終,最終得到右使的地位。
九方漓容也始終不能確定樓長魚是不是一個幸運的人,因為他的一次勇敢便爬上了右使之位,卻也因為他簡單的忠誠和純粹的勇敢,丟掉了本應祥瑞長壽的性命。
但,或許……祥瑞長壽對於他們這群處於陰暗面的人而言,原本,就是諷刺啊。
誰知道呢。
九方漓容能確定的,不過只是……樓長魚,是一個活得很明白的人。
血!血!血!
聽到“血”那個字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