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軟,鬆開了手。丹墀趕過來,正要動手對付刁民,聽見主子厲聲道,“都給我住手!”
眾人一下子都不敢輕舉妄動,這時巡守大人帶著一夥手下趕過來,一見韓煜齊這架勢,心知來了了不得的人物。丹墀將一面隨身令牌向巡令暗中一展,巡守臉色灰白起來,喝令人群速速散去,一夥手下連嚇帶趕,人們似乎怕極了吃上官司,一見官兵拿出來捆繩來,便作鳥獸狀四下奔散。
巡守點頭哈腰,陪了半天罪,見了丹墀露出一臉陰色,才捲起尾巴悻悻離去。
施玥兒唇色蒼白,他不由抓起了她的手,手上也是冰涼一片,眉頭一皺,“還要進去嗎?”
“嗯。”她平靜下來,輕輕掙開他的手。
門後面的人聽見鬧事的人似乎散去,開了一道小小口子,伸頭往外一探,鬆下一口氣,正要關上門,突然一隻手擋在門上。
施玥兒認得開門的正是翠姑。
施夫人跪在空落落的廳堂中央,聽到身後有聲,頭也不回,“家裡能拿的哪一樣他們不拿光了,還天天來鬧事,真不讓人安生。要是上這鬧有用,天天都由得他們鬧。”
“夫人……他們走了。”
施夫人語氣淡薄,似是無關痛癢,“這麼快走了?真是稀罕事。”
“夫人……二小姐回來了。”
施夫人手中的念珠不慎落了下來,珠子滾了一地,跪得太久,雙腳麻痺,翠姑忙把她扶起來。
施夫人哆嗦著聲音,“回來了,好……好得很。”
施夫人不復以往的容光煥發,兩鬢生出許多新鮮白髮來,臉色憔悴,彷彿一下子老了十多歲。施玥兒雖然對她談不上尊敬,也說不上厭惡,半年未見,看到她成了這樣子,一時也有點心酸。
進來的時候,看到施府只剩一個空殼子,下人都跑光了,堂屋一看就是被狂搶過之後的樣子,花園能毀的都毀了,處處是殘跡,哪有一點昔日江南園林的影子。
施夫人激動起來,指著她,“你還回來幹什麼,你還記得你姓什麼嗎?”
施玥兒心神複雜,“我不會忘記誰把我養大成人。”這是大實話,只是忘了誰誰曾經對她好,最後的記憶是,滿屋子都是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的人。
“你回來做什麼,回來看施家現在有多落魄,看我們笑話?你高興了?”
她苦笑一聲,每個人落難時,最先想到落井下石好像是一種天性。
施夫人讓翠姑扶著坐到一邊,連看也不看她一眼,閉上眼睛,兩行老淚長流,“你爹被抓進大牢裡三天三夜,是死是活還不知,還有我的珩兒、璉兒他們也進去了,到現在一點信兒也沒有,你現在才露面,家裡出事的時候你人在哪裡,你為什麼——”
翠姑站在施夫人身邊,聽到這裡,緊張地拉拉施夫人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什麼。
施夫人渾身一顫,雙眼驀地張開,轉過身來,才發現施玥兒身後數步之外站著一個男子,揹著光,看不清他的面貌,只覺他所站之處透著幾分生人勿近的氣息,男子揹著手,背後投射的天光仿似在他身上籠下一層疏離漠然的色彩,望而有幾分生怯。
施夫人以眼神作詢問,翠姑只輕輕搖搖頭。
施夫人緩緩深吸一口氣,示意翠姑扶她起來,步到施玥兒面前,語氣略柔,“你沒有回來也好,要是你也被抓去了,你爹連一個送終的女兒也沒有了。”
她有些艱難地開口,“我爹,他關在哪裡?”
施夫人語氣慘淡,“刑部大牢,我和翠姑去了好幾次,銀子花了不少,裡面的人只說你爹涉的案子太大,是宮裡親自派人來審,沒有皇上的口諭,誰也不得探訪。”
她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韓煜齊身上,眼神流露的悽戚令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