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隨輕輕的閉了一下眼睛,用這個微小的動作掩蓋了眼底的銳色。他不疾不徐的站起了身,緩緩的握住了那個人伸出的手。
臉上的微笑無懈可擊,語音語調也絲毫聽不出被方隨壓抑住了的敵意,方隨恰到好處的對那個人微笑,而後說道:“陶先生說笑了。”
十多年的老照片裡的人他或許沒有辦法一瞬間就認出來,可是自己苦心揣摩了許久的角色原型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方隨無論如何不會認錯。
他沒有辦法認錯,眼前這個自稱任平生的男子,就是他如今的這部戲的原型——陶君灼。而秦臨淵書桌前擺著的相片之中那個眼生的少年也是他,即使已經時隔十多年,即使少年原本稜角分明的臉也開始刻下了一些歲月的痕跡。
和秦臨淵與沃森不同,眼前這個男人並沒有特別受到歲月的優待,他的臉就像是每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一樣,眼角有著淡淡的痕跡,身上也並沒有穿著和他身份相配的服裝。巨大的登山包和衝鋒衣讓他顯得有些落拓,更有一些風塵僕僕的味道。
然而,那個眼神方隨不會認錯。很多次觀察陶君灼的照片,那種對世界躍躍欲試的眼神始終都震懾著他。方隨看著陶君灼的照片,甚至會覺得自己應當和這個成為朋友的,因為他們太相似了。多少次對鏡自視,方隨都在自己的眼睛中看見過那樣的眼神。
——即使這個世界對我們並不友好,但是卻也不妨礙我們去征服這個不太友好的世界。
——我唯一害怕和擔心的事情,並不是我將要遇到多少艱難險阻,而是我配不上自己曾經受到的那些苦難。
兩個人對視一眼,就能從彼此的眼神之中讀到這樣的訊息。過分的相似很快就在方隨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即將被連綴成一線,然而他卻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了。
被揭穿了男人也並不在意,肆意一笑,他輕輕扶起被方隨扣倒的相框,有些懷念的摸著上面的字跡,一邊撫摸一邊說道:“沒騙你,我媽沒改嫁之前我是姓任的,就叫任平生。”
說著,陶君灼便摸著下巴打量起了方隨,上上下下的將方隨看了一遍,他才笑道:“沃森眼光不錯,你還真的是挺像我的,哈哈。”
方隨張了張嘴,卻像是被噎住了一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就在這個時候,沃森推門走了進來。
“少自戀了,任,你哪有方那麼帥。”
德國人戲謔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陶君灼被損了之後有些不忿的聳了聳肩,而後卻釋然了一樣的拍了拍方隨的肩膀,居然附和道:“說的也是,哥還真是沒你帥。”
陶君灼並不像是方隨一樣的滿腹心事,和他相處起來反倒是自然而然。反觀沃森,一向八面玲瓏的大導演意外的自己感覺到有些尷尬。窺破老友的秘密的滋味兒並不好受,沃森真真的悔恨自己嘴欠還腦補。
乾巴巴的笑了笑,沃森對方隨說道:“休息好了麼?開拍了。”
這話說得客氣,可是不傻的人都知道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方隨自然不傻,對書房內的兩個人示意了一下便走出了房間。
助理看見他出來,盡職盡責的湊過去彙報方才他才得到的重磅資訊——因為成年陶君灼的扮演者意外骨折,所以劇組選擇換人了。而換上的那個人正是陶君灼本尊。
劇組裡的人全是見識到了沃森的瘋狂了。因為一個賭約而拍電影,拍攝過程中大膽換角,而被換上的那個人居然是本尊——這是電影還是紀錄片?一個門外漢真的能挑大樑?
沃森雖然瘋狂,卻也不是不管不顧的。他在下了決定的那天就想好了對策,和編劇商量了一下,沃森加大了少年陶君灼的戲碼,並且要求方隨從陶君灼的十六歲演到二十六歲。
沃森的目的是為了減少陶君灼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