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著很大的雨,後來他帶她回家。
他閉上眼睛,將額抵在冰冷的車窗玻璃上慢慢地回憶著。與她有關的記憶是那樣甜蜜,然而記憶裡她的神情卻多是惆悵的。
她沒有真正快樂過。
計程車在小區門口停下,結車資的時候陸東躍才發現沒帶錢包,衣服口袋裡的零錢加起來不到六十塊。好在胖小夥挺大方,“就算五十吧,剩下的鋼蹦兒還夠你搭趟公交。”
下了半天的小雨,地面溼漉漉地。不知道今天是誰家辦喜事,通向小區的路上有許多鞭炮花紙的紙屑。
陸東躍忽然間覺得有些冷,身體不自覺地瑟縮了一下。然而很快他又握了握拳頭,步伐堅定地往前走去。
門鈴響起的時候蘇若童正在給女兒洗澡。偏巧這時蘇俊文去社群辦事不在家,她洗到一半也騰不出手來,只好叫外面的人先等一下。
她用最快的速度衝乾淨孩子身上的沐浴乳,又仔細地將她包裹嚴密,就這樣抱著去開門。
陸東躍站在門外耐心地等著,開門的瞬間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夾雜著牛奶味沐浴乳的氣味。
他在片刻的恍惚過後就要伸手去抱孩子,她立刻後退。倘若不是顧及手上的孩子,她或許早已經將門摔在他臉上了。
陸東躍尷尬地收回手,問道:“能不能先讓我進去?”他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種精疲力竭後的虛弱。
她猶豫了一下,鬆開門把手轉身往客廳走去。陸東躍跟了進來,輕輕將門帶上。
房子是老式的格局,客廳與衛生間挨在一起。因為門沒掩緊,陸東躍一眼就看到衛生間的地上放著的澡盆與矮凳。
“你一個人給寶寶洗澡?”打孩子出生起每次為她洗澡至少要兩個人,沒出月子的時候有月嫂幫忙,出了月子回家後是他來打下手。因為新生兒實在太嬌嫩了,只一個人總是有些不放心的。
“也不是什麼難事。”她坐在沙發上,用細棉紗布輕揉著女兒的頭髮,“你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陸東躍站著看她,還有她懷裡的孩子。小傢伙剛洗完澡挺有精神地,這時也睜大眼睛看著他,似乎在好奇。
他忍下擁抱的衝動,小心解釋道:“出來的時候太匆忙了,手機放在醫院沒帶出來。”
她抬頭看他,問道:“你考慮好了?”他的腮線驟然緊繃,“我是不會離婚的。”她表情沒有什麼變化,只是眼中流露出些許輕鄙,“那你來做什麼?”
“我來看你,還有我們的寶寶。”
蘇若童後悔不該讓他進來,早就知道他是個死皮賴臉的人,又怎麼會輕易改變本性。
“你看過了,可以走了嗎?”
他緊緊盯著她:“你要怎樣才肯回家?要怎麼做你才肯原諒我?”
“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陸東躍,我們不可能再生活在一起。絕不可能了。”她覺得他是在異想天開,“你把我爸爸的人生禍害得一塌糊塗,你也把我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在一無所知的時候我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我盡力去履行妻子的義務。可是現在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所有的事!陸東躍,我不是傻的。你讓我回家,問我要怎樣才能原諒你。你認為過去的事還有可能補救嗎?就算補救了又怎麼樣?你給我和我的父親所帶來的傷害就能一筆勾銷?陸東躍,你別欺人太甚。”
他面色青白,緊抿的雙唇毫無血色。分明是滿盤皆輸了,可仍想孤注一擲,“我答應你提出的所有條件,除了離婚。”他一字一句說得極慢,“我會讓爸爸恢復名譽,把本不該屬於他的汙點從他檔案上抹去。雖然這樣的補救只是表面的,但至少能讓他心裡好過一些。我也可以向他下跪認錯,求他原諒。”
手握權勢果然勝人一等,她悲哀地想著,早先的時候他挾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