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麟之把話說完,沈該聞言一愣,隨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便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長長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頭疼,真的頭疼。
川蜀之地現在這個局面,真的讓他感到無比為難,甚至於這件事情在重要程度上比明國的經濟吞噬還要靠前。
如果放任川蜀的局面這樣下去,沈該甚至會懷疑川蜀這幫人會扶持一個趙宋宗室子弟做皇帝,在川蜀之地另立朝廷對抗他們。
這對於他們來說可是十分要命的事情。
事情是這樣的。
川蜀之地因為遠離南宋政治核心臨安,所以素來都不是那麼好管制,南宋政府透過科舉資源傾斜政策籠絡川蜀人心,遂使川蜀心向朝廷,暫時沒有傾覆之危。
金國滅亡之後,第一次明宋戰爭前後,廣有威望的舊任四川制置使王剛中不幸病逝,繼任者沒什麼太強的能力,不能壓服驕縱的四川軍兵,於是在第二次明宋戰爭前夕被朝廷撤職。
當時執政的趙昚打算任命虞允文推薦的樞密院官員范成大出任四川制置使兼成都知府,以填充空缺,卻因為明宋戰爭的再次爆發而擱置。
二次明宋戰爭期間,宋軍兵敗如山倒,大軍接連崩潰、全軍覆沒,連最精銳的川蜀軍隊都折損嚴重,八九萬人的兵力折損達三分之二,只剩下吳璘麾下的三萬多軍隊依舊鎮守川北,其餘軍隊全部折損在了川外戰場上。
這一波折損不僅讓南宋最精銳的川蜀軍團損失慘重士氣低迷,還讓川蜀之地快速採取了對外封閉策略以圖自保。
因為朝廷沒有及時任命四川制置使,所以姚仲兵敗秭歸之後,整個四川軍心震動、民心震動,都以為明軍要殺入川蜀佔據川蜀,川蜀將會有大的動盪,民眾都大驚失色,各地亂作一團。
當時各地官員群龍無首,也無法有效壓服各地動亂,在如此危機之下,他們不得不找到當時唯一有威望能服人且在職位上也有理有據的四川宣撫使吳璘,請他主持大事。
因為從名義上來說,吳璘才是四川地區職位最高的軍政大員。
從資歷和聲望上來說,制置使一般比宣撫使的地位低一些,宣撫使需要有深厚資歷和功勞的人才能出任,制置使倒沒有硬性要求。
所以就算有四川制置使主持軍政,吳璘這個主要負責鎮守川北的四川宣撫使依然不會怵他。
只是吳璘是武將,雖然是名義上的四川最高官員,可是朝廷不可能把行政權也交給吳璘,那吳璘豈不就等於是四川的土皇帝嗎?
所以朝廷一般安排文官大員出任四川制置使或安撫使,那麼在實際權力上,文官是可以壓制住武將一頭的,一如當初的王剛中。
然而當時川人都認為朝廷危機,不可能派新的文官長官過來了,明軍又近在咫尺,所以只能依靠吳璘這位武將了。
吳璘是武將不假,但是他鎮守四川數十年,屢立戰功,在川蜀各地廣有威望,且此時此刻明軍兵臨川蜀,大敵當前,武將比文官更有說服力,更能讓大家感到安心。
於是各地官員不約而同派人前去尋找吳璘,希望他可以來主持大事。
吳璘在得知姚仲兵敗秭歸之後也是大驚失色。
川蜀三帥府,雖然以他為主,但是姚仲和王彥也是他不可或缺的重要助手,兩人帶著三分之二的川蜀軍隊出川作戰,卻被明軍打的全軍覆沒,這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釋懷。
他一方面意識到明軍強悍,且以川蜀現在的軍力根本無法從東方抵抗明軍的進攻,就算在北方,面對十萬明軍的威脅,也要依靠川北地形,需要軍隊完美執行他的預定戰術才能抵抗明軍入侵。
眼下川蜀軍隊兵力捉襟見肘,他有心拯救時局,卻感覺自己獨力難支。
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