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冰櫃旁,半垂著眼,語氣輕得像微風:「蔣南,可憐可憐我,我這個月幾乎沒睡覺。」
「那就去睡啊,在我這幹嘛。」
蔣南一邊找錢一邊趕他走。
忙了一陣,送貨車又來了,她看著卸貨點貨,全都弄好之後,她才進去,超市裡空空的,周楊不見了。
她頓了一會兒,才坐進收銀臺裡。
晚上不想吃飯,對付吃一袋麵包,用一瓶兒童牛奶順下去,胃裡不舒服好一陣。
自從開超市後,身體又乾癟下去,像曬了整個夏天的鹹魚。
好在她面板白,看起來沒那麼遭殃。
不過,年齡在這了,她已經接受,不管來的顧客看起來多大都叫她姐姐,她也做出屬於中年女人的和藹姿態。
而且得心應手,有時照鏡子,都被自己散發的慈祥氣質震驚到。
晚上十點,漸漸沒有顧客了,她關好捲簾門。
北方不像南方,幾乎沒有夜生活,晚上九點之後街上就空蕩蕩,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在這樣的小城更是鳳毛麟角。
她捶著發硬的肩膀,半眯著眼睛檢查貨架。
確定都備好後,才散漫地往後面走。
超市前面是貨品去,後面空間狹小,廚房是用陽臺改造的,廁所不到兩平,旁邊是用擋板隔出來的臥室。
說是臥室也不算,連門都沒有,僅用半個簾子擋住,裡面放著一張單人床,地上只有一米活動空間。
她把剩下的錢都用來盤貨交房租,只能吃住在店裡。
好在佈置得舒服,床上鋪著厚厚的墊子,牆板上也貼了黃色碎花桌布,床頭櫃是進貨時廠家送的簡易箱,上面擺著塑膠檯燈。
她洗簌完,手按在胃上用力壓住旋轉,打了個嗝才覺得舒服。
關前面燈,開後屋燈,她掀開簾子,卻一愣。
狹窄的床上躺著一個人,連鞋都沒脫,和衣睡著,他側著身,頭塞進床頭疊好的被子裡,只能看到下巴。
怪不得聽不到他呼吸聲。
蔣南踢他一腳,順便把床頭燈開啟。
「周楊,起來。」
床上的人沒動,她又拍了拍他肩膀。
「周楊?」
「唔……」
他動了一下,手胡亂地摸索著旁邊。
蔣南後退到門口,煩悶地看了眼時鐘。
馬上十一點了,再不睡明天就沒精神了,超市作息堪比監獄,早上六點就得起。
「別賴在這,快點起來回家。」
他家雙層別墅,床又寬又大,想怎麼睡怎麼睡,犯不著在她這窄得翻不了身的地方對付。
就算他生意變差,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不濟可以去找吳見白,現在酒店和度假村是他的,十幾層的房間隨便住。
可床上的人依舊不動。
他故意的。
蔣南氣得磨牙,她眼皮打架,今天卸了兩次貨,人累麻了,沒有力氣和他拉扯。
「周楊!」
她音量加大,一條腿跪在床上,一隻手去扒他肩膀,熟睡的人懶懶地『唔』了一聲,伸手環住她的腰把她帶進懷裡。
?
蔣南後背靠牆,因為床太窄只能緊緊貼著他,她用力推他,企圖把他推下去。
可環著她的手力氣越來越大,他的頭還在被套裡,說話聲音悶悶的。
「別動,以前洗車行的床比這個還窄呢,也睡了。」
蔣南聽他說完更是氣不打一出來,「說那些陳年爛穀子幹嘛?你現在馬上離開,我要睡覺!」
「一起睡。」他囈語般說。
「周楊,別耍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