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屋山。 王屋山位於瀾水北側,綿延超過三千里,橫有四百里,將齊楚兩國分開。 王屋山深山中多有奇絕兇險之處,不過在外圍山川秀美,風景宜人,更是物產豐饒,多有山民賴此為生。 從楚國雲山府出發、過停雲湖,沿青溪直入王屋山,直到青溪源頭處,有一座終年雲霧繚繞的山谷,這裡便是王屋派山門所在,有大陣掩護,常人不得而入。 山門只是山門,王屋派的核心處還要往裡走許多路程,就不是外人能抵達了。 一位身穿白袍的中年男子,站在一副巨大的沙盤前沉吟良久,最終還是伸出手,從沙盤中拈出一枚白色棋子。 這沙盤長寬各有一丈,沙盤內,山巒河流具體而微,城鎮鄉村星羅棋佈,甚至還能看到雲霧飄過,就像一座具體而微的世界。 “師父,您——”在白袍中年男子身邊,一名老者大驚:“難道蘆左師弟死了?” 白袍中年男子正是王屋派本代掌教蘆衡。 白袍中年男子微微點頭,嗯了一聲。 他把這枚棋子放入旁邊的玉盤裡,又在金盆中洗了洗手,才說道:“將這枚棋子放入化煞池中,待三月後洗淨煞氣,再投入輪迴盤,作為轉世道標。” “弟子明白,弟子願做師弟下一世的接引人。”那老者雙手托起玉盤,沉聲說道。 “哼,那也要他能順利轉世才行。” 蘆衡怒哼了一聲,轉身走到窗前,負手遠望。 窗外雲海茫茫,只能看到幾處露出雲海的山峰頂端,就像是湖水中一處處孤島。 王屋派雖然是玄門大派,但真正入道的弟子也就那麼二十幾個,每一位弟子都寶貴之極。 “這次你師弟以自身氣運為注,原本不過是與他對頭之間的氣運博弈,可如今看來,他那對頭卻因他困龍昇天,眼看隱隱攪動天下風雲——他不成便罷,若是成功,你師弟有這般氣運牽扯,只怕是死也未必能脫身,想轉世投胎更是艱難。” “師父,蘆左師弟如何會助自己對頭困龍昇天?”那灰袍老者託著玉盤,還沒走出樓閣,聽到師父這般說,不由得驚訝道。 王屋派修氣運之道,手段隱秘詭異到自己也常常弄不明白的地步。 便是施法人自己,有時也弄不清楚到底這結果是因為自己做法成功,還是事務自然發展的結果。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削弱對方氣運,對方一定會朝差的方向發展——至少比原來正常發展的結果差一些。 增補對方氣運,對方會朝好的方向發展——只是增補的氣運需要有人付出代價,而且增補一分氣運,往往要付出十分代價。 這是王屋派近千年來積累的經驗,細節上可能有許多哭笑不得的事情,但大方向上絕不會出錯,不然王屋派還修行個屁。 “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知道他是如何做的!”蘆衡嘆息一聲,轉過身來。 雖然他創立權衡之道,從不插手氣運互搏的棋局,但弟子這般隕落,而且連精魂都未必能轉世,還是讓蘆衡有些悵然。 修持氣運之道就這點不好,靈魂與氣運糾纏,若是牽扯到大型氣運漩渦之中,連精魂都難以脫身。 在玄門理論中,三魂七魄代表人類的記憶、智慧、愛慾、勇氣、意志等等。 精魂則是三魂七魄中一點精華,象徵人類靈魂本源。 沒有三魂七魄也能投胎,只是不能帶有記憶,可若是沒了精魂,那連投胎轉世的機會也沒有。 “你師弟託我為他建立氣運賭局之時,只是說要用自身氣運矇蔽他那對頭三分靈覺,讓他自蹈死地。 如今看來,他那對頭倒是自蹈死地了,只是淺水難困蛟龍,所謂死地,對他那對頭來說,不過是激發自身爭鬥之意的小小困境。 你來看,如今那南河府風雲突變,牽動楚、吳、越三方,更有甚者,連與楚國相連的北方燕、齊二國,氣運也有所波動。” 說著,蘆衡伸手朝那沙盤一抹,沙盤上空一尺處,空氣像水波一般動盪起來。 再看過去時,只見沙盤上,代表楚國南河府地域上空,一條黑蛇身軀在空中盤旋翻轉了幾圈,頭頂上陡然突出一根獨角、腹下張開兩隻巨爪,仰天一聲長吟,身下生出滔滔血潮,便要化作蛟龍。 南河府周圍頓時擾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