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問自答道:“寫山贊水的名詩如此之多,又有哪句可以多信?”
又道:“京城太是繁華,觀景反不如看人,必得去其他地方。”
“有詩說湖光秋月兩相和……不過洞庭湖實在遠了些,這一路還是頗費車程。”
“就從近處,可有什麼值得停留的地方?”林梨的吐息一言一語都融進了陽光,是激動著,無比期盼。
顧延舟就聽她說了一順的山河名地,半天也插不上話。
他猜林小姐久病纏身,足不出戶,這一知半解的說辭,也都是從詩書上一一讀下來的吧。
顧延舟忽是有些好笑,古人云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但看林小姐,實在是了紙上談兵。
他瞧著林梨的喋喋不休,終於尋了一個機會插嘴道:“林小姐,可否聽我一言?”
一語截斷,林梨才算回過神來,望著顧延舟思慮。
“杭州西湖,朦朧煙雨,龍井茶香,一直享有人間天堂之稱。林小姐若願意,倒是可以去一遊。”
天上天堂,地下蘇杭,一直為世人津津樂道。
林梨聽過,眼中頓是一亮。眨眼功夫,從迷茫的興奮到了清楚嚮往。
“西湖。”她喃喃,那長年累月臥在床上的時光,閒時也蒐羅了不少雜書來看。市井雜談,神怪傳說。那關於西湖的人妖糾葛,傳世纏綿,此刻盡現腦海。
不可否認的煙雨朦朧,斷橋殘雪。因加進一個傳說,想象中又平添了一抹妖媚瀲灩來。
西子湖畔,化作一個絕美女妖。林梨站在陽光中,沒由來的覺了一絲陰冷。
“就由你來決定。”林梨將行程又拋還給顧延舟,片片沉默。
屋外草花遍地,稍有不慎就會踩上一片殘敗。林梨只能一個人呆站了片刻,待日頭越重,才邁步向了小屋。
“我想早些離開。”林梨靠著桌邊坐下,略有些泛痴,“越快越好。”
越快越好,急不可耐。
真有如此急切,顧延舟將疑問吞入肚中。但想林梨也說且悶了許久,這般焦急也不是沒道理的。
顧延舟小心翼翼的將兩枚金錠收入懷中。既打定了主意要出行,僱用馬車,日常所需,又是一筆流水帳。
只是最叫暗爽,這次全由林小姐負責。
如此,自是喜滋滋的。這一路,他是穩賺。
正午,日頭最盛。不得不說顧延舟真正手腳快的,半日的功夫,已將一切打點的妥帖。
常年混跡市井,到頭來就是有這些好處。
一輛足夠容納四人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屋外空處,顧延舟額上隱生熱汗,忙著將自己的行禮打包。
說到底,也不過就是幾件衣物,幾雙布履。收拾過後,屋中更空。
這到底是寒酸的一面,顧延舟卻是瀟灑的很。紮了兩個布包甩入馬車後,最後才擺弄起那些瓶瓶罐罐。
拾了幾個滾落在地的,灰墨色的瓷瓶鋥亮無比,面上凹凸不平,內裡全是空空如也。
林梨瞧著有些好笑,瞧他室如懸磬,原來銀兩都花在了這些酒上。
顧延舟會答應的這麼快,為的也是兩口貪杯。
嗜酒之人,一旦停了那涼液,定是如五內俱焚,渾身的不自在。為著一心舒坦,滿足那虛空之慾,又哪還顧得了其他。
想來也好,各換各的所求。
林梨已經坐上馬車,手上不知何時多了把絹扇。湘妃竹,絲絹面,繡著朵濃豔正茂的牡丹,墜了顆寶石流蘇,徐徐送風間很是高貴秀雅。
顧延舟就近一眼,心神有些晃盪。暗歎老天對林小姐的確是諸多眷顧。她病中無人色,如今轉好,更是明眸皓齒,眉目間夭夭其華。這世間,又要多一名絕色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