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歷經塵灰風霜,吃了不少苦頭,好不容易,總算快到了京城。
“你別再傷心了,奶孃。”殷莫愁掏出手絹給奶孃擦淚。“人死不能復生,就讓它去吧!合該這也是我的命,想通了就沒什麼。來!越過這山頭,就快到京城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她將所有的悲苦輕輕一抹帶過,接過奶孃肩著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回頭深深又望了蒼漠的平原和穹蒼一眼。此去這一步,過去的一切,那不知世間疾苦冷暖的過去,就真的過去了,就此被隔在風塵中,化為灰,成為塵,永遠沉落在記憶底。前頭迎接的,是人間的風雨現實。她好像溫室裡的花朵,生命發生質變,這番回頭後,往事竟如前生,喝過了孟婆湯,從此相忘於天涯。
“走吧!”她轉頭對奶孃露出個微笑,舉步往前走。
山路雖不若官道的平坦,倒也沒有想像中的崎嶇。途中除了一些砍柴的樵夫,不時也有一些商賈行人來往。之前她們向人問過了。越過這山頭到京城,走山路腳程快的話,半天就可以到達;要是繞官道,那非得花上三天不可。她們盤纏所剩無 幾,不夠維持到那許久,只好選擇山道而行。
這一來,倒看盡了明媚的山光。沿途時見林蔭遮天,處處可聞到鳥鳴蟬叫;一波一波不知名的花朵,浪潮一般漫地野放,放肆恣意,明豔鮮怒。若不是偶爾的馬蹄飛踏過,黃塵捲揚,景色則更是怡人。
只是,她們急著趕路,無心於這些醉人的風光。
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頭,奶孃畢竟上了年紀,拖著腳步氣喘不休。
“累了吧?奶孃?我們歇會兒。”前頭不遠有座茶棚,清風涼送,正好催人疲累。
殷莫愁抬起袖子抹抹汗。扶著奶孃走向茶棚。
那茶棚僅是幾根木頭和茅草搭建而成,雖然簡陋,卻矗立得叫人莞爾。山寨似的在棚前欄起了一道半拱鏤空的弧門,橫豎一道門檻,門檻上且大大刻了兩個字“情檻”;門楣上則橫書“償情門”三字;在下方又有一行耐人尋味的聯語“入此情門一笑逢──”殷莫愁停在門檻前,望著那行聯語,喃喃念著。一時竟有些怔忡。
入此情門一笑逢?
聚散情緣。茫茫人世,她一生既定,又能與誰邂逅相逢?這荒山茶棚,“情門”內鎖著的,又該會是多少殘缺的緣淺與擦身而過?
一笑相逢;抿笑而去以後呢?是否就此天涯相戀?有多少故事串起又散落,來不及發生的無始無終這山間茶棚一句無心的聯語,不意牽引出她的傷感與怔忡,既傷身世,亦感人世蒼茫。
她垂下眼,輕輕搖頭,心裡暗歎一聲,舉步跨進門檻。角落裡,一個英冷的身影正自轉身顧盼,眼底猶含笑意,無心地朝她望來;她同般的不經意,微一抬頭, 迎面竟就遇上那一雙帶笑的眼眸。
她愣了一下,心頭驀然一跳。那眼眸如定,無聲望著她,似乎也怔住了。
命定或偶然?還是個邂逅的開頭?
那是個氣宇略帶英冷的年輕公子。眉如劍,眸如星,表情微淡,容顏刀鐫的深刻。
雖作尋常書生的打扮,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感覺他的與眾非同與一股不名所以的氣勢。他並不是那種俊美的男子,但光芒冷熾。舉手投足卻能處處讓人感到氣魄魅力,顧盼間更流露出一股文士的風流神采,又摻散著武將的威峻。雖然看似缺少柔情,卻充滿了不可抗拒的吸引。
在他旁側,生了另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公子。兩人斜據角落而坐。處在滿棚山村野夫和樵子商賈之中,顯得相當醒目。
他靜望著殷莫愁。滿棚的喧擾雜鬧聲嘩嘩地流過他們之間那瞬間。所有的聲息像是都凝住了。隔著天河,兩兩相望。
這樣的不期然,畢竟是萬分之一的太巧合,難遇又不可求。但殷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