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清澈的大眼,落在另一家小店前,小店前的涼棚食客稀少,多數打尖的旅客已經動身了。
“愚叔忽略了些什麼?”
“九華梁家的一男一女兩隨從,迄今仍然不見蹤影,更沒隨車馬動身,坐騎仍然留在小店。”
“他們去追蹤鐵門神,和那位年輕旅客。年輕旅客好像病得不輕,伏在鞍上被鐵門神牽走的,走的也是南下的小徑。”隨從有條不紊述說,可知早就留心附近的動靜,留意岔眼事物的變化。
“輕車的女主人,另有四個暗中追隨的男女。”提書麓的隨從觀察力更為銳利:“這四個人是向西走的,不知為何不再追隨輕車前往。我猜,他們已經察覺出一九華山莊的人已發現他們形跡可疑,因此避免引起九華山莊的人注意,故意向西走了,很可能半途折回,抄捷徑繞到前面隱起行蹤。”
“先尋覓九華山莊的兩個人。”假書生鄭重交代:“他們如果向鐵門神兩個人行兇、咱們必須干預。鐵門神雖然是咱們的對頭但與咱們並無仇怨,九華山莊的人在咱們的地盤內毫無理性地行兇、怎能不管?”
“是的,小姐,咱們先看看再說。按理,粱少莊主算是俠義英雄,應該不至於為了小小的事故、派爪牙行兇的。”
“但他派了兩個人。”
“是的,行兇的意圖極為明顯。”
“準備吧!遲恐不及。”
避仇療傷,真不該往偏僻的地方躲。
但時不我留,官道前後,距縣城都在三十里外、想躲到縣城去就嫌晚了。
鐵門神有坐騎、將丘星河放置在鞍上,牽了丘星河的坐騎馳入小徑、急急南行,半途落荒越野而走、尋找可以容身的地方。
終於,找到一座小山坡下的農戶,一連三進土瓦屋,附近五里內沒有鄰居。
農會主人很慷慨,清出一間廂房給他們安頓。
鐵門神是老江湖,以為越野落荒而走,一定可以擺脫可疑人物的追蹤,所以一面走一面留意身後,確定沒有人馬跟來.這才向農舍請求惜宿。
一男一女兩隨從,並沒乘坐騎追蹤,徒步穿林越野速度比馬快得多.遠遠地緊躡在後掠走如飛,時進時停飄忽不定,是追蹤的行家。
兩人隱身在林緣,注視著鐵門神的背影遠去。
“他在幹什麼?”女隨從惑然問。
“找地方埋死人,以免驚動村民引起誤會。”男隨從說:“那多嘴的小子一定斷氣了,馱在馬背上成了死人。鐵門神是個老江湖,知道該怎樣按河湖規矩處理死屍,所以才越野而走,想找土坑掩埋……”
“不對,你看。”女隨從伸手向前一指:“他們正向那座農舍走,並沒打算在荒野掩埋屍體。”
“唔!是有一點反常。”
“也許人還沒死。”
“中了常老兄的斷魂飛霧,決難拖過一刻半刻。”
“可是……”
“別管啦!反正他死定了。”男隨從說:“咱們驗過死屍,再宰了鐵門神滅口,就沒有我們的事了,管他早死晚死?走,跟上去。”
農舍的水井,不在後院而在曬麥場的右方,井很深,丘陵區地勢高,要打深井才有水。
丘星河赤著上身,仰躺在井邊的方磚地上、氣色灰白,雙目無神,渾身泛灰,肌肉在可怕地顫抖、抽搐.忍受痛楚的神情極為怕人。
鐵門神憂形於色,不斷用轆轤絞上一桶水,淋在丘星河抽搐的身軀上,一桶又一桶,似乎無休無止,工作得十分賣力。
“老天爺!你身上又不發燒。”鐵門神一面澆水,一面嘀咕道:“春天的井水其冷徹骨,再像這樣不斷澆水,你不變成殭屍才是怪事。老弟,你找死不要緊,可別讓人誤會是我害死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