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如意現在知道丈夫對楊懷青曲意結交,不只是因為他是個將才,更是因為他的救命之恩。便是不知道這救命之恩,丘如意也不願談及那天的事情,那又不是什麼長臉的事。如今知道他曾救過丈夫,她更沒法開口說他的不是,而且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坐在那裡,聽這幾位太太胡沁。
其實,這幾位太太倒也什麼惡意,只是丘如意到底面皮薄,實在不適應這種氛圍,也不打算適應,聚過幾次後,便不再過去,倒也不肯失禮,只說“初來乍到,水土不服,身子不適”,卻也時常派人過去送點小茶點之類,也常讓她們幫著從城裡帶點物品,幾位太太也只道:到底是京城裡來的嬌小姐,身子也忒弱了些,不過倒是個知禮識趣的。
外人如何評論,丘如意並不理會,只希望自己別被孤立,以致於影響到丈夫,戰場上刀槍無情,一個不留神,卻是要丟性命的,有個好人緣總歸是沒壞處,如今看來,自己人緣尚可,丘如意也就滿意了。
只是她倒真沒想到,冷硬如楊懷青,倒還有這麼個風流性子。
不過,那是他的私事,丘如意也管不著,她心裡掛念的是另一件事情。
忍了幾天後,她終於問丈夫道:“你去過紅帳子嗎?”
安世誠便皺起眉頭來:“以後少和那些三姑六婆在一起。”
“我也是問問而已,你急什麼?”丘如意不滿道,眼珠兒一轉,又陪笑道:“那裡面都是些什麼樣的人?”
安世誠的眉頭皺得能夾死個蒼蠅:“問這個做什麼?”
丘如意嘆氣:“我從前的一個小姐妹因罪沒入賤籍,多年前被髮往邊關。我從前聽人提起過,賤籍的女子大多為奴為娼,如今聽說有這麼個‘紅帳子’,實在為她擔心。唉,其實如果她真在那種地方,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就是知道又如何呢。”
丘如意越說越沮喪,眼圈也漸漸紅了起來。
安世誠也跟著暗歎一口氣,復又笑道:“如果你那個小姐妹是方進之女的話,你倒是可以放下心了,她們姐妹兩個雖過得艱難,倒的的確確沒有淪落在那裡。”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丘如意簡直喜極而泣,又狐疑道:“你怎麼知道我說的就是方家的小姐呢?還有你是如何認識她的?”
安世誠便想起那一櫃子的衣裳,不由瞪了丘如意一眼,卻也不提那陳年舊事,含糊道:“她本與丘家同出一地,聽說兩家也頗有來往,你們那處也只有她家前幾年被髮配了邊關。我雖不認識,不過他家確實都在這邊,也見過方進幾次,看你模樣,我倒是猜對了。”
丘如意也就信了,復又嘆道:“她如今身為賤籍,苦點累點也比在那裡強。她也算命好了,在那紅帳子裡邊的,還不知道有多少良家女子被糟蹋呢。”
安世誠不語。
北軍雖然一向治軍頗嚴,但戰場歷來殘酷至極,士兵總得有個舒緩的地方,故軍中多會設了紅帳子,北軍也不能免俗,卻也對此監管極嚴,紅帳子裡的姑娘都是從外面煙花巷裡招募來的,且嚴令士兵不許拖欠嫖資,更不準虐、待她們,可說到底,那些姑娘也同樣是可憐人,沒誰天生淫、賤,喜歡過這種迎來送往的賣笑日子。
安世誠不願看丘如意情緒低沉的模樣,便笑道:“你先別嘆氣,我這裡還有話問你呢:你口口聲聲追著我問紅帳子的事,怎麼竟一點也不擔心我呢?”
“我為什麼要擔心你呢?”丘如意奇道,一時明白過來,不由笑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信不過你。你說過的話,那便是金口玉言,再不會反悔的,我信你。”
夫妻情濃時,皆免不了山盟海誓,難得丘如意這樣信任自己,安世誠心間瞬時被喜悅充滿。
話又說回來,丘如意固然擔心方芸姐妹,但在烏堡裡住了大半個月,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