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肖遠轉過頭,與許諾的目光對上,嘴角輕輕翹起,用極為舒緩的語調說:“這麼多年了,此事已查出一些端倪,可真相就如水中的月亮,越深究,就越摸不到影,越將事情擾得破碎。如今還不到對峙的時候,我不會急。”
自小就揹負了這種沉重的東西,多年來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卻因為各種限制,不能一股腦地查下去。
這種真相就在眼前,卻不能撥開紗帳的感覺,如蟻噬心。
而他的心,早已如鋼鑄鐵打。
聽著肖遠說出我不會急四字時,許諾突然懂了他過去的種種,決定不再問他此事。
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告訴她。
二人就這樣躺著,直到二更天時聽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二人對視一眼,坐起身來。
他們所在的地方距離鬧市有很長一段距離。
很少有人夜間從這裡經過,即便是不得不走這條路,也會扯開嗓門說話壯膽,而不會如此謹慎地放輕腳步。
聽到腳步聲漸遠,許諾重新躺下,雙手疊放在腦後,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個舒服的姿勢。
夜間的涼風卻傳來冰市二字。
剛才躡手躡腳路過的人與冰市有關?
肖遠知道許諾這幾日在為冰市的事情奔波,便將她揪起來,道:“跟上去。”
他們一直跟到了西街的盛德樓。
雖然已到了二更,酷暑中的汴京卻正是喧譁,西街人來人往,很是熱鬧,盛德樓更是熱鬧到一座難求。
許諾沒想到這幾人會來這裡。來她名下的酒樓。
尾隨他們進去,記住幾人進去的包廂,而後找了掌櫃,讓掌櫃給她安排了隔壁的包廂。
二人並肩上了二樓,樓梯上,肖遠小聲說:“六娘,你家大業大。我日後全靠你養活了。”
他一臉認真。若是不熟識的人見了,必當他說的是真心話,可許諾早已摸透了他的習性。也懶得反駁,順著他的話道:“從軍後每日寫千字信寄給我,我就給寄交子給你,養你。”
話畢給了肖遠一個眼神。二人快速進屋,將門扇合住。
二人一進屋。便聽到旁邊包廂的哭訴聲。
隔壁包廂內,剛才進屋的三人中身著黑錦袍的人坐了上席,另外兩人站在他兩旁。
幾個在包廂內等候多時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都看向其中年紀稍大的一位。
那人自然知道眾人是要他開口說話。便咳嗽一聲,放下手中的摺扇,將身體往前傾了傾。舔了舔嘴皮,道:“大人。您要救救小的們啊,那些賣冷飲的小商販沒生意做,我們是跟著要捱餓的啊!先前定冰的人多,冰窖都基本上都開了,原本想著這幾日都要賣光再開新窖的,怎料到那些小商販一個個跑來退訂,我們早先承諾了隨訂隨退,如今也只能任由他們退了。這幾日冰窖裡的冰化了一半有餘,如今真是被逼得走投無路了。”
平常百姓家酷暑降溫買不了多少冰,他們的生意主要靠那些賣冷飲的小商販。
如果是他們自己的冰,虧了便虧了,可如今他們拿著上頭的人手裡的冰做買賣,若虧了還得自己往裡貼。
上席的人皺著眉,看了在坐的幾人一圈,一副不耐煩的模樣:“嚷什麼嚷,已經讓人查了,那些商販的生意被朱商手底下那三個冰鋪搶走了,退冰也是無奈之舉。”
“大人,這麼說來,是因為之前咱們低價賣冰斷了他們的生意,他們才出了這麼一招?”
“自然,想來他們之前也損失了不少。”上席的人一臉不耐煩,不停地用袖擺扇風。
有人見他熱,便起身去開窗,卻被罵了回來:“隔牆有耳!你開窗是想把我們說的話告訴滿大街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