捺不住情緒的激動,失聲痛哭。
右相大人垂目道,“太后,聽說在現場完全沒有掙扎的跡象,福公公也在那場大火中失蹤……這是盧家早已安排好的,先弒君再放火。皇上或許這樣想:既然遲早躲不掉,那就只有忍受。”
忍受?忍受死亡?還是忍受她的報復?他欣然承受她對他的報復,是想為韋娘抵命嗎?最後那一段時光,竟然是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還要與她纏綿廝守……難怪人家說她是狐狸精,難怪人家說她媚主惑君!
右相大人急急喚道:“太后!太后!請聽老臣一言,先皇肯犧牲自己,就是為了年幼的皇上!您當了太后,才能掌握實權,現在聖母鳳印是在您手上啊!從前盧家獨攬大權,數盧太后鋒芒太甚,爭權奪勢從不手軟!玉璽是被先皇藏起來了,為的就是太后您能回攬大權,專心輔政!待皇上親政後,傳國玉璽必定重現於世!臣等定當為司馬王朝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這一席話,宛如奔騰的江水呼嘯而過、席捲了漠漠黃沙,夕蓮心中頓時澄明清透,昭顏不僅不怪她,還留給了她權力、地位、人手和希望,他想告訴她:她的餘生,就是要保證曦兒順利親政,恢復司馬王朝昔日的輝煌。
夕蓮扶起右相,眼裡雖然溼潤卻透著一股毅然絕然:“大人,助我!”
大殿陰涼,可身著朝服的夕蓮汗流浹背,看懷裡的曦兒熱的小臉通紅卻瞪著大眼睛不吭聲,她心裡一陣暖意,側頭交待身旁的婢女:“扇風,輕點。”
盧予淳有一剎那的失神,孩子的小手忽然朝他揮了一下,他回過神來,清了清嗓子問:“聽過尚書的上奏,不知太后是否改變想法?”
夕蓮抬目對上右相,朗聲道:“哀家依然同意右相大人的意見,此事已決,不必再議!”
“明公公,退朝吧。”她瞥了眼盧予淳攥緊的拳頭,在百官此起彼伏聲中抱著曦兒起身離席。
“太后,奴才打聽清楚了,權相大人確實還在臥床,這一病幾個月了,也不見好。”
“再請太醫診脈吧,父親可不能有事啊……”夕蓮憂心看著家的方向,這場變故中,一直不見父親出現,她現在除了曦兒,就只有父親了。
“明公公……”夕蓮鳳目微眯,“福公公臨去驪山前,可與你說過什麼特別的話嗎?”
“奴才跟隨福公公三十年,一向受的教誨是不該聽的別聽、不該問的別問,福公公也不會和奴才說什麼特別的話,無非是閒聊流年。”
夕蓮輕輕笑了聲,她似乎還不明白人死不能復生的道理,總是希望能從別人口中探聽到關於昭顏和福公公的秘密,她始終有心結。她不相信一個將死之人會慷慨到死了之後還想要保護害死他的人。
忽然想起某日,她就坐在這裡替司馬昭顏批奏摺,風一起,她起身關窗。他念了一句: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
可惜現在秋風瑟瑟,萬物蕭條。她想起錦秋了,於是大聲喚著她,朝內殿進去。
錦秋連連答道:“奴婢在呢,太后!”
“秋,你想想,秋日如何能繁花似錦?你叫錦秋,所以一定有辦法是不是?”夕蓮眼裡透著微弱的光,絲毫禁不起輕風,宛若這光亮消滅之後便再也燃不起來。錦秋愣了會,大著膽子說,“有,菊花。但是秋菊為悲,宮中一向不種的。”
“菊花?”夕蓮歪著腦袋盯著錦秋,她家是從來不種菊花的,所以她沒見過。
錦秋見夕蓮一副孩童般好奇的模樣,笑著答:“菊花的花瓣長長的、尖尖的,有的是下垂,有的帶卷,就像……就像煙花,閃白的光球爆開來的那一剎那,繽紛滿目。”
夕蓮想起觀星臺上奼紫嫣紅的煙火,所以毫不猶豫對明公公說:“種菊花,我要種菊花!”
錦秋懷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