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利送抵嘍?”
張郃的臉原本很白皙,現在卻有些漲紅,兩隻丹鳳眼朝著左右急速地閃回了幾下,身子往下縮了縮。
我意識到自己心太急了,這個人是屬於極端小心的性格,這種可能會得罪曹營許多人的事情,他避之不及,又怎麼會主動告訴別人。
“曹營與袁公往來之事,皆屬軍中機密。我只是個中郎將,不能預聞。”他的反應果然如我的預料,推得一乾二淨。
我暗暗罵自己不小心,然後把眼睛眯起來,拖起一絲長腔:“將軍,您已是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還不自知麼?”
“郃一向與曹營諸軍只秉持公義而戰,卻從無私仇。先生何出此言?”張郃試圖抵抗,可他的防線已經是搖搖欲墜。現在的他,正處於每一個背主之人心志最為脆弱的時候,十分彷徨,稍微施加一點壓力,就能把他壓垮。
“從開戰時起,曹公麾下有多少人送過密信給袁公,我想將軍你心裡有數。將軍你掌管袁營防務,就算你自承未曾預聞密信通達,別人又怎會放心,——以後您在曹營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吶。豈不聞‘錯殺之憾,勝若錯失’?”
這就近乎赤裸裸的威脅了,其中的利害,不用我細說,張郃也會明白。我看到張郃的面板上開始沁出汗水,便開口勸慰道:“不瞞將軍說,我這次來,乃是奉了曹公的密令,追查其中一件密函。這件事辦好了,曹公便會將所有信函付之一炬,表明不予追究。屆時那些寫信之人便不必疑神疑鬼,將軍也就解脫了。”
極端小心之人,意味著極端注重安全。只要抓住這一點,他們便會像耕地的黃牛一樣俯首聽命。張郃思忖片刻,終於對我賠笑道:“任先生如此推心置腹,我自然知不無言,知無不言。”
根據張郃的說法,在袁營與曹營之間,並不存在一條固定的通訊渠道。大部分情況下,是曹營裡的人秘密遣心腹出營,半路被巡防袁軍截獲。這是件極其危險的差使,即便逃過了曹營的哨探,也經常被袁軍誤以為是敵人而殺死。僥倖及時表明身份沒死的,會被帶去張郃處,人羈押起來,密信轉呈給袁紹。直到袁紹下了命令,送信之人或殺或放。
張郃的責任是送達,但沒有權力拆開信件。他如果私拆,別說袁紹,郭圖第一個就不放過他。所以送的是誰的信,裡面什麼內容,他一概不知道。
“巡防會有每一次送信的記錄嗎?”
“這是極機密的事情,中軍或許會有儲存,但我沒有。”張郃苦惱地回答,彷彿這是他的錯。
“那你還能記得什麼時間送過什麼樣的密信嗎?”
張郃搖搖頭,軍中事務繁重,誰都不會去關心這些細枝末節。我估計也是這樣,但還是有些失望。我仔細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對話,忽然眼睛一亮:“您剛才提到,那是大部分情況下,就是說還有例外嘍?”
“嗯,是的,有些極少數情況,還有回信要送回去。這時候就需要巡防的人跟隨信使,以防止被我軍誤傷。必要的時候,我們還要吸引曹軍哨探的注意,讓信使順利溜回去。”
“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去回信,看來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啊……”我搓動手指,覺得觸到了一絲光亮,還有什麼事情比刺殺曹公更重要呢?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幾次?”
“一次。”張郃毫不猶豫地回答。瑣碎的普通密信,他也許沒什麼記憶。但這種需要護送回信的特例,一定留有深刻印象。
“什麼時候?”
“九月十日。”
果然是在曹公遇刺之前。我連忙追問:“你還記得信使的相貌或者聲音嗎?”張郃回憶了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用黑布裹住了臉,從始至終都沒出聲。”
我還想再問問細節,不料帳篷外忽然傳來腳步聲,